“放开我。”沈沛安哑着嗓子说。
任栩仔细去看他的脸，映入眼帘的是沈沛安极度抗拒的眼神。
真是够了，自己好心抱他去清洗眼睛，结果对方一点儿都不领情，甚至还仗着人多，给他甩脸子。
沈沛安，你哪来那么大胆子？
这么多人看着，他当然不可能把沈沛安再放下来，于是故意勒紧了抱住沈沛安的手臂，一边大步朝卫生间的方向走，一边压低了声音对他说：“不想回去被我c晕过去，就给我老实点。”
话音刚落，他能感觉到沈沛安不动了。
任栩下意识地暗自窃喜，果然，还是这一招镇得住沈沛安。
他忍不住低低地勾起了唇角。
可是下一秒，他就笑不起来了。
沈沛安突然用力从他怀里翻了出去，脑袋直直往卫生间的门框上撞。
他猛地下蹲揽住了坠落的沈沛安，才避免怀里的人撞个头破血流的下场。
“你疯了——？！！”任栩朝沈沛安低吼。
沈沛安也不看他，死死咬住唇，奋力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弓着腰，踉踉跄跄地扑到了卫生间的洗手台上。
任栩看到了让他错愕震惊的一幕。
沈沛安吐血了。
趴在洗手台上，双腿打着颤，大口大口吐着鲜血。
与宴厅暖黄色的光线不同，卫生间里的光线很明亮，这也让任栩更加清晰地看见了沈沛安的脸——
沈沛安的脸很白，不是以往的那种白皙，而是一直病态的惨白。
还有沈沛安的额角，撞破的额角还在不停地往外渗着血，血液流进眼睛里，把沈沛安的眼眶染的很红很红……
不过，真正让任栩感到内心刺痛的，是沈沛安哭了。
沈沛安的眼眶那么红，他一哭，左眼的眼泪就和血混在了一起。
当血泪爬过沈沛安侧颊的时候，任栩呆愣在原地，许久不知所措。
沈沛安吐着血，用手接过龙头上冰冷的水流，颤颤巍巍地浇在自己脸上，抹去了侧颊的血泪。
他好痛。
身上好痛，心好痛。
任栩为什么要对他说那样的话，明明不久前才爽过别人，却为什么又说要c他。
他是不经c，也确实时常不堪重负地晕过去，但可笑的是，这居然成了任栩威胁他的理由。
吐完血之后，他开始咳嗽，咳得撕心裂肺。
此情此景，任栩就算是对沈沛安再火大，火气现在也发不出来了。
卫生间里没有别人，他走向洗手台，将沈沛安半揽进怀里，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
“你走……”沈沛安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任栩皱起眉：“你闹够了没有，不就是那天晚上没陪你吗，还跟我闹起脾气来了？”
“咳咳咳——！！！！”
沈沛安咳得喘不过气，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自己怎么敢跟任栩闹脾气呢？
自己一直小心翼翼地迁就着任栩，对任栩百依百顺，什么时候跟任栩闹过脾气？
他一直觉得任栩对自己有误解，但没想到任栩一直都是这么想他的……
任栩实在不忍心，拿出纸巾轻轻地替他擦了擦眼泪。
“你这胃出血的毛病反反复复，闹脾气也不能喝这么多酒。”任栩抚上了沈沛安的侧颊，抬手擦去了他嘴角的血渍，语气软下来：“是不是很难受，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沈沛安用染血的眼睛看他，眼底闪过诧异，任栩是在关心自己吗？
自己很少在任栩面前吐血，但任栩一直知道自己有胃病，或许是习惯了看他胃疼，所以也很少对他展露关心。
“怎么又哭了？”任栩继续替他擦眼泪，明显是有些心疼了。
沈沛安眼泪流得愈加汹涌，他承认，任栩一关心他，他心底就难以控制地感动。
好贱啊。
沈沛安自己都觉得自己贱。
一如既往地贱。
之前他的胃病还没有现在这么严重的时候，晚上就已经疼得睡不着了，半夜任栩被他的痛吟声吵醒，就好心去了一家24小时药店，给他买了一盒胃病止疼颗粒回来。
只是一盒药而已，而且是一盒喝了不怎么起作用的药，但他就是很感动。
那时候他就很贱了，任栩对他好一分，他能在心底感动一万分。
现在也一样贱，他还是无法遏制对任栩的心动，就算任栩让他吞刀子，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吞下去。
任栩看着他都吐血了，还有功夫晃神，暗自猜想大概和以前一样，不是太严重。
“来，清洗眼睛。”他的语气不再温和，而是渐渐趋于平淡。
沈沛安被感动到炽热的心，倏地凉了下去。
“你别管我了。”他撇过脸，实在经不起任栩这样反复捉弄了。
任栩掰过他的下巴，刚平息的火气“蹭一下”又上来了，盯着沈沛安的眼睛狠声道：“你以为我稀罕管你？”
沈沛安苦笑。
是啊，不稀罕。
任栩从来都不稀罕他。
自己可有可无，自己无足轻重。
“你走吧。”他的语气疲惫不堪。
“沈沛安——！！”任栩看着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就来气，咬牙道：“你是不是有神经病，那天晚上让我留下来陪你的是你，现在让我走的人也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被他这样一吼，沈沛安怔住了。
是啊，自己只是爱上了一个人，却把自己弄成这副千疮百孔的模样，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就当我有神经病吧。”他自嘲地笑了笑，笑容苦涩难堪。
任栩气极：“你——！！！”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助理小孟赶了过来。
小孟插进了沈沛安和任栩之间，紧紧扶住了身形不稳的沈沛安，埋怨地瞪了一眼任栩。
这个大明星，仗着沈总喜欢他，又在欺负沈总。
“沈总，对不起，我来晚了。”小孟先给沈沛安道歉，然后对任栩说：“我来给沈总清洗眼睛，然后送沈总去医院。”
任栩冷着脸，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沛安耗尽了全身所有力气，要不是小孟扶着，差点摔倒在地上。
“沈总，那人就是个混蛋！”小孟真心替沈沛安打抱不平，忍不住说：“您究竟为什么要一直喜欢他啊？”
沈沛安摇摇头，没有回答他。
能因为什么呢。
因为自己太贱。
在一场注定绝望的感情里一头扎进去，犯贱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