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舟,我被困在电梯里,可能出不去了。】
【这里面全黑了,也没有信号,我知道这些消息发不到你的手机上,但如果我真的不在了,你一定会好好整理我的遗物对吗?】
【我也没想到离别来得这么突然,我都没反应过来,电梯就坏了,我可能就要死了。】
林彦舟愣住了。
当舞台背后的大屏幕亮起,林彦舟看着沈沛安的手机投屏,上面赫然呈现着他和沈沛安的聊天页面,日期是沈沛安电梯坠底的那一天,上面有好多条语音,每一条语音前都有一个红色的感叹号,那些都是沈沛安被困在电梯里,未能成功发送给他的语音消息。
——那些都是沈沛安在最后关头,给他留下的遗言。
沈沛安点动遥控器,一条条播放着那些他从来都不知道的语音,大厅里的顶级音响拨动了四周停滞的空气,沈沛安带着哭腔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一时间他全身血液都冻住了,仿佛身历其境,亲眼目睹了最爱的人在电梯里时,所经历的绝望。
【我知道你还在下面等我,我知道你这些年一直在等我,我该早点来找你的。】
【对不起,彦舟,对不起,我要食言了,说好和你一起去看话剧,但去不了了。】
【电梯一直在晃,彦舟,我害怕……】
【彦舟, 我真的好害怕,我死掉以后,就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了。】
【我们说过要带糖糖一起回杭州的,我还给它攒了猫罐头,我一直以为我们一家三口能整整齐齐回家,幸幸福福生活在一起的。】
【彦舟,把糖糖带回家,就算我不在了,也要把糖糖带回家……还有,把我也带回家,我不想留在这里。】
【答应我彦舟,把我的骨灰带回杭州,葬在枫叶园里,和我妈妈和外婆葬在一起。】
【最后,彦舟,还要一点答应我,不要为我难过太久,也不要因为我的离开而影响到你的生活,你要好好的,我希望你好好的……】
【彦舟,我会想你,我会经常来梦里看你的,相信我,我一定会来梦里看你的……】
……
林彦舟眼眶发红,肩膀颤抖,心痛得许久说不出话来。
这是他哥的遗言,几乎沈沛安说的每一句话里面,都有他的名字,甚至在最后的时候,沈沛安都要他不要难过,要他好好的……
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不知道沈沛安在面临生死一线的时候,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话语,全部都是关于他的。
沈沛安的眼尾也有些发红,温柔又眷恋地看着他:“彦舟,我必须向你坦白,那时候在电梯里,截止我说完以上这些遗言,我都只是不想死和舍不得你,但我没有爱上你。”
“不……”林彦舟艰难地摇摇头。
就算没有爱上他,他也知足了,至少这些遗言足以证明,他哥的心里有他。
哪怕对他只是一种习惯性的依赖,他哥心里也还是惦记着他的。
“但彦舟你看……”沈沛安滑动着投屏页面,眼底含着泪,依旧笑着说:“我给你留的遗言不止上面这些,下面还有一部分。”
“原本到上面这部分就应该结束了,下面这部分是我最后加的。”
“——我坠梯之后加的,那个时候,我已经爱上你了。”
林彦舟屏住了呼吸,坠梯前和坠梯后,时间间隔并不久,那短短的间隙里,沈沛安从十几层的电梯坠下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原本以为,爱上一个人,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也曾以为,你会一直陪伴在我身边,我也有足够的时间,慢慢爱上你。”
“事实也是这样,你会一直陪着我,但我那时候却要死了。”
“从十几层的高度坠下,下坠的过程持续了两三秒,但当时在我眼里,时间却是慢放的,在慢放的时间里,我脑子里想的全是你,眼前浮现的全是你的脸庞……”
“那个时候,我还是害怕,电梯里急速下坠的风刮过我的耳膜,我几乎失去了所有感官,害怕到了极点……”
“却不是怕死——”
“我怕的是我和你没有未来了……”
“以及……”
“我要失去你了……”
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沈沛安也不例外,命悬一线的时候,他想的不是他要失去他的性命了,而是他要失去他的彦舟了。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爱上了林彦舟。
原来,爱不是潜移默化慢慢培养出来的,而是在那一瞬间,大脑的选择、心的选择、灵魂的选择。
“彦舟,我说过,我爱你,所以我会拿出爱你的证据来。”
“上面的遗言只能代表你是我的牵挂,但下面的遗言,是我临死前留给我的挚爱的。”
他看着林彦舟的眼睛,不需要再多说一个人字,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挚爱的那个人是林彦舟。
【彦舟,你一定要看我的手机,你能听到吗——】
【林彦舟,呜……我爱你……】
【彦舟,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迟了……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爱上了…你……】
【我们错过了好多年,对不起……我迟了好多年才爱上你……】
【我会死在这里……】
【这辈子我们没办法再在一起了……】
【下辈子,下辈子好不好,下辈子我来爱你……】
【彦舟,咳咳……下辈子你等等我, 我一定找到你……】
【彦舟,这辈子你要忘记我,你要开始新的生活……】
【但我求求你,能不能晚一点爱上别人……因为我还没有那么大方,我会有一点点难过……】
【但你要找一个很爱很爱你的人,幸福快乐地度过这一辈子,然后才能忘记我……】
【但下辈子的时候……你一定要记得……你是我的……】
【我、爱、你……林彦舟,你能听到吗……今生来世……我一直爱你……】
所有的语音到这里就结束了,遗言也结束了。
在这份遗言公开之前,只有沈沛安自己,以及一同被困在电梯里的任栩知道这些内容,也是因为任栩听到了这些遗言,所以才选择了放手。
人死前是不会骗人的,沈沛安那时候没想过他会活下来,所以这些都是真话。
沈沛安真的爱林彦舟——今生来世,一双人两辈子,他都想要和林彦舟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