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呐,你终于回来了,方才我在院子里,听到你家牛车的声音,就晓得你回来了,这不,带着我儿子拿着竹筒过来了。”
“张氏,听说你收了马春霞家做的竹筒,都是一个村子的,不好厚此薄彼吧,我家一下午也做了五十个出来,你都收了吧。”
“嫂子,咱可是打断胳膊还连着筋的实在亲戚啊,我公公跟你家那口子的堂兄可是一家人啊,要收也得先收我家的!”
“哎哟,别挤我啊——”
“我先来的,先买我的——”
“......”
江福宝都看呆了。
随意一扫,人群里起码几十号人。
无一例外的,都拿着东西,要么提着竹篮,要么背着竹篓。
个个离得老远就开始对着阿奶说话。
嘈杂的声音混在一起,让人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这些人挤在一起,甚至推搡起来。
张金兰连忙抱着孙女转过身子,快速关上了大门,甚至把门栓都栓上了。
这么多人来找她。
铁定没好事。
张金兰的右眼跳得飞快。
“砰砰砰——”
“开门呐,张氏,你开门呐,我来送竹筒了,听说你买了马春霞家的竹筒,五个给她足足一个铜板呢,这样,我多送你一个,六个你给我一个铜板就够了,我这刚好六十个,你拿十个铜板给我。”
“嫂子,我是红梅啊,快开门呐,你不买她们的,也得买我的啊,咱们可是一家人!我家今个都没去干农活,一家子窝在院中,做出了八十个,你不买,我回去怎么跟我公公交代啊。”
“红梅,你个不要脸的小娼妇,攀什么亲戚,咱江家村但凡姓江的,往上数几辈,谁不是实在亲戚啊,就你是?金兰嫂子,我是小娟,十年前你去山上捡菌子摔倒了,还是我扶的你呢!”
“哈哈哈,别把人大牙笑掉了,十年前的事你都记得,为了卖竹筒你真是脸都不要了。”
“哼,你以为你好到哪去,有本事你别来卖啊,我起码跟金兰嫂子有交情,你呢,我记得之前你编排金兰嫂子不止一次两次了吧,上月末,你还在村口大树下说金兰嫂子是憨包呢,你忘了?”
“你个该死的臭婊子,让你胡说——”
“打人啦,杀人啦——”
“哎哟,你们别闹了,咱们是来干正事的,还卖不卖竹筒了。”
“对对对,要卖竹筒,开门啊——”
“砰砰砰——”
“......”
门外闹了将近一刻钟。
最后甚至打起来了。
直到有人拉架,外头的人才想起他们是来干嘛的。
又开始敲门了。
张金兰在木门里站着,默不作声。
她的眉间皱成了川字。
拍门的声音越来越大。
再不开门,只怕自家门都要被砸塌了。
江大和带着两个弟弟和儿子们,每人都拿着一个家伙事。
站在张金兰的身后。
江福宝在内的几个屁大小孩,已经被大人塞到屋子里了。
透过窗户的缝隙,江福宝偷偷看向院子里。
只见爷爷打开木门,人群瞬间涌入进来,还没张嘴呢,就看到大伯他们拿着锄头柴刀等家伙事。
铁刃磨得霎亮。
显得格外锋利。
众人不敢再闹。
一个个赔着笑脸求阿奶买下他们的竹筒。
“买不成,我家竹筒已经够多了,铺子又赚不到钱,自家都用不完,更别提买你们的了,就连马春霞家的我也不要了。”
张金兰心里有了火气。
当初她怎么跟马春霞交代的。
不能将此事告诉给村里人。
这才多久,就人尽皆知了?
行,既然这样,她大不了去别村买竹筒,或者不允许绿豆汤外带,大不了少赚点钱。
“什么,不要了?咋就突然不要了呢,你不会是哄我们呢吧?”
“就是,我看你就是不想买我们的,你要是不买,以后山脚下的竹子,我们都守着,不给马春霞家砍,还有王桃花家,也不给她家砍。”
“对,不给砍,这是我们大家的竹林,凭什么让她们赚钱。”
张金兰都要气笑了。
“怎么,我又没给王桃花钱,我们交情好,又是亲戚,她给我家送点东西怎么了?山脚下的竹子是你们种的?这样,我也收下你们的竹筒,就当是你们送我的了,都跟王桃花一样,白给我,行吗?”
张金兰说完,被钱喜乐搀扶着坐了下来。
椅子是钱喜乐端来的,怕她吵累着。
等她坐下后。
钱喜乐又拿着一根柴火棍站在张金兰的身后。
龇着牙恶狠狠的看着面前的人群。
仿佛她们敢上前一步,这火柴棍,就得落到她们身上。
“白给你?你做什么梦呢?这天也没黑啊,想让我们白给你,你也不看看你配不配!真是白日做梦。”
“就是,简直痴人说梦话,我闲的没事干,一家子地里的活计都不干了,跑去给你做竹筒?你赚钱又不分我们一文一毫,你当我傻子啊!”
“听说你每天花三十文买马春霞家的竹筒,给我们赚一点怎么了,这样,十个竹筒,我收你一文怎么样,实在不行,我再多给你送两个,十二个只收你一文钱。”
听到这里。
张金兰的眼睛,骤然一亮。
是啊。
既然她不收马春霞家的了。
那干脆收村里人的算了,当然,也不是谁都收的。
但凡跟她有过矛盾或者口角的,一律不要。
还没想清楚呢,马春霞一家就放下手里的活计赶来了。
两家离得这么近。
这些人闹出的动静,她家肯定能听到。
“来的刚好,马春霞,你自己说,你家是不是每天都能在张氏家赚到三十文,你日日去山脚下砍竹子,这可是村里共有的竹林,凭什么你一人砍来卖,天下间就没有这个道理。”
“对,我作证,你就算抵赖都没有用,村里人全都听到了,你家每天卖竹筒,少说也能赚三十文呢,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指不定背地里每天赚个五十文都是少的。”
“五十文?嚯,这一个月下来,就是一两半银子啊,岂不发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