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不战而降，大莽狼骑厉兵秣马，不日必将北上。”
“如此一来，大梁腹背受敌……”
狄南脸色发紧绷，后背吓出了一层冷汗。
一旦大莽来袭，大虞真会这么干？
后果不堪设想！
“虞帝！”
狄南猛的咬牙，转头仰视段寿，“此等大事，此子必不敢胡言乱语。”
“莫非……他是得了你的授意，你大虞当真要与我大梁为敌不成？”
啊？！
大虞百官心头一颤，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段寿脸上。
好像……有这个可能啊！
段老六一向废物，今日朝堂却锋芒毕露，把大梁使节团搞的灰头土脸。
要说这是段老六自己的本事，打死他们也不信啊！
还有吕太尉和冯老将军。
一位一品，一位二品，都是朝廷重臣。
就凭段老六一句话，御前侍卫不分青红皂白就冲上殿，把他们拉下去全给杀了？
一定是陛下的意思！
听说昨天段老六和护国郡主悄悄进宫，陛下肯定就是在那个时候做了安排。
未必要和大梁彻底翻脸。
但！
今年的岁供，甚至是以后每一年的岁供，陛下都绝不缴纳！
“我可从来没说，大虞要与大梁为敌。”
没等段寿开口，段风微微一笑，语气稍微缓和：“大梁乃是大虞的天然屏障，大虞和大梁交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背刺大梁？”
“唇亡齿寒，这个道理我大虞又岂会不懂？”
诶？
文武百官微微一愣，目光又从段寿身上转到了段风脸上。
又出啥情况了？
这货刚才不是还说，大虞要不战而降，帮助大莽攻打大梁？
这会儿怎么又改口了？
想一出是一出，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狄南也有点蒙圈，楞愣的看着段风，“狄某刚才明明听你说……”
蠢货！
段风瞥他一眼，转身对着段寿拱了拱手，义正言辞：“皇伯父英明，与大梁世代交好，缴纳岁供以固邦交。”
“却也正是因此，大虞步骑羸弱，绝非大莽一合之敌！”
“强盛步骑刻不容缓，而这也这正是为了让大梁后顾无忧，不至于让大莽狼骑趁虚而入！”
通过一个个假设，把大莽的威胁无限放大。
从而得出最终结论。
大虞不交岁供，节省钱粮发展步骑。
或许有些半点私心，但更多的是为了大梁着想！
“老六……”
殿前台阶之上。
段章一直眼帘低垂，此刻缓缓抬头，目光在段风脸上停留片刻。
突然转身，对着龙椅之上的段寿拱手抱拳，放声高呼：“皇兄圣断，皇兄英明，臣弟愿我大虞大梁邦交永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哗啦啦！
有段章带头，文武百官哪里还不明白？
包括四位世子在内，所有人全部跪倒在地，山呼英明，山呼万岁！
大莽借道西夏吐蕃，根本就是没影子的事儿。
可段风一顿忽悠，段章稍微配合，再加上群臣这么一跪，假的也成了真的！
你大梁不是牛比吗？
再牛比也顶不住大莽大虞前后夹击，顶不住腹背受敌！
还有西夏吐蕃，回鹘大兹，群狼虎视眈眈……
你大莽继续跟我们大虞要岁供，断送的可是你们大梁的江山！
“众卿平身。”
段寿那叫一个爽啊，心里早就笑的合不拢嘴。
脸上却摆出一副大义凛然，袍袖轻抚，喟然道：“思及大莽之患，朕如芒在背，夜不能寐。”
“若不能为大梁分忧，朕岂不是愧对梁帝，愧对两国邦交，愧对臣民？”
“今年岁供，乃至来年岁供，朕必当妥善处置，壮我大虞步骑，拒大莽于国门之外，保大梁后顾无忧！”
说着。
缓缓垂下目光，俯视狄南双眼，笑眯眯道：“朕之所为，梁使满意否？”
狄南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脸色满是憋屈。
好赖话全让你说了，我还能说啥？
继续逼迫大虞缴纳岁供，那就是蓄意破坏两国邦交。
这顶帽子太沉了，他的脖子可没这么硬！
允许大梁不交岁供？
返回大梁之后，梁帝不得活剐了他啊！
“呕，呕……”
大殿中心，胡荃安一直蹲在地上还在吐酸水呢。
这时候终于吐得差不多了，硬着头皮直起腰，满脸暴怒：“岁供说不交就不交，以为我大梁是吃素的？！”
“我这就派人传讯，让圣上下旨征讨，最多不出三月，必教你大虞血流漂杵，教你大虞追悔莫及！”
切！
这话也就是吓唬吓唬小孩儿，段风压根儿都没正眼看他！
大梁攻打大虞？
开玩笑呐？
大虞步骑的确不强，可水师牛哇！
七百多艘铁甲战船，别的干不了，拉着段寿段章跑到海外还是没问题的。
到时候，以海外诸岛为根基，没事就去大梁沿海骚扰一下，放放火打打劫，梁帝不得气死？
要是大虞真这么好欺负，梁帝也用不着费尽心思的索要岁供，早就派兵把大虞给灭了！
“你还是继续吐吧。”
段风转头瞅着胡荃安，一脸不屑：“就跟你说了算似的，你是梁帝啊？”
“我大虞可绝不是危言耸听，你要是还不懂，回头让这位狄将军好好给你解释解释。”
“若是真和大莽合作，我段氏皇族几乎没有任何损失，吃亏的只有你大梁！”
狄南欲言又止，最终低头不语，脸色说不出的苦涩。
段风这话还真是没有说错。
大莽草原狼，生性蛮劣凶蛮，对中原沃土垂涎三尺，乃是不争的事实。
攻下大虞之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不可能的！
段风刚才就说了，大莽果真要打，大虞主动开城迎接。
大虞百姓最擅丝织，要是大莽狼骑大开杀戒，谁给他们织造绫罗绸缎，谁给他们筹备粮草？
大不了就让汪四渎开船，拉着大虞臣民前往海外诸岛，这条退路谁都掐不了！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不管大梁还是大莽，大虞反正都是打不过，那还不如投靠大莽。
更何况，大虞有其存在的价值。
退一万步说，就算大虞灭国，段氏皇族最起码也是个世袭罔替的异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