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摇头,“不是妖气。”
妖气,对见过好几只妖的细雨来说,是很容易辨认出来的。
细雨摸着下巴猜那股气息是什么。
“不是妖,也不是邪气,更不是灵气……”
她天天跟个纸灵在一起,灵的气息也很熟。
“鬼气?”小纸也跟着猜。
“不是,没有阴冷气息。”
“那是什么?”小纸也迷糊了。
细雨没答。
她隐隐在那股气息中,闻到了草木之气。
会是草木之精怪吗?
细雨兴奋起来。
她还没遇到过草木成精,难道横山镇里,有草木成精?
“走,咱们跟上去瞧瞧。”
细雨从窗户翻了出去。
她住的这个院子,翻道墙就是个巷子。
出了巷子便是一条繁华街道,沈家的医馆,就开在巷子正对面。
细雨利落地翻上墙头,见左右无人,咚地一声,跳了下去。
走出巷子,细雨拐向左边。
往左走,是往横山镇去的方向,那宋家家丁,一定是从左边离开。
沈家医馆里,沈老大正指挥着医馆小厮,把药柜中的药材打包,往后院搬运。
一扭头,恰好看到一个人从巷子里出来。
哎,那不是卖给自家医馆木灵参果,借住沈家的小道士细雨吗?
他一个人,这是去哪?
不对呀,他怎么没从大门出来,从巷子里出来的?巷子里可没有门。
沈老大跑了出去,追上了细雨。
“小兄弟,你这是……从哪出来的?”
细雨站住脚,答得很爽快,“我从墙头翻出来的呀。”
沈老大:……
“小兄弟,沈家有大门,你……”为何不走大门,要翻墙头?
细雨点点头,一脸真诚。
“我知道沈家有大门,可大门离得太远了,我懒得多走路。”
太……太远?沈老大茫然。
他们沈家,很大吗?
从小道士住的侧院,走到前院大门口——他年轻时无聊,曾经暗暗算过步数——总共就二百七十八步,这算远吗?
沈老大嘴唇动了几下,没开口 。
对方太坦荡了。
坦荡地承认自己翻了墙,坦荡了承认自己懒,不想多走路。
他还能说什么?
他说多了,倒显得他大惊小怪,刻意找人麻烦。
清清嗓子,沈老大换了话题,“小兄弟,你这是……想去哪?”
细雨随手一指,划了半个圈。
“我随便转转。”
沈老大道:“一会儿就要吃午饭了,别转远了。”
他底下有两个弟弟,还有个嫁出去的妹子,当惯了老大,沈老大习惯性叮嘱。
细雨摆摆手,“知道了。不过若我中午时没回来,你们也不必等我。”
走了两步,她回头。
“若我那只大白鹅回来了,就麻烦灶房给它弄点吃的。\"
“鲜菜叶、鸡蛋、肉丝、小河虾它爱吃,馒头、烙饼,它也不挑。还有,若我中午没回来,就对那只鹅说一声,我出去有点事,晚上一定回来,让它莫要着急。”
细雨交待完,潇潇洒洒转身走了。
留下沈老大,对着她的背影发呆。
吩咐灶房给鹅准备点鲜菜叶鲜肉丝倒是小事,给一只鹅留话,还要他转达?
鹅能听得懂吗?
还有,他的鹅不挑食,可他的驴,很挑。
后院那头大青驴,养得毛色发亮,溜光水滑。
自家的驴和那头驴一比,一个像饿了三年、天天苦力的佃农租户,一个像天天大鱼大肉的地主老爷。
后来,喂驴的小厮偷偷来找他,他才知道那头驴,为何养得那般好。
那驴挑食,挑食得很。
不加黑豆的草料,它不吃。
一头驴竟然会挑食,就问谁见过。
小厮问他怎么办?他想了想,让小厮多买点黑豆回来。
自家老爹可是两千两银子,眼都不眨就要拿出来。
小道士倒挺好,只要了一千两,另外要了十瓶用木灵参果搓出来的药丸子。
能省一千两,这点黑豆钱,他花得心甘情愿。
*****
细雨走了没多远,就追上了宋府家丁。
她不动声色地跟在家丁身后,离得近了,家丁身上的草木气明显了一些。
草木精在宋府?
细雨边跟边琢磨,一路跟出了横塘镇。
横塘镇和横山镇之间的土路上,来往的人不多,身后跟着个人,宋府家丁如何不知。
走了一段,家丁猛地转身,对着细雨凶神恶煞。
“哎,小子,你什么人,跟着我干什么?”
这家丁,为何不自称爷爷?
若是自称爷爷,她就有理由揍他一顿。
好久没揍人了,她手痒痒。
“你是横山镇宋府的家丁?”细雨问。
家丁仰起脑袋,鼻孔朝上,“怎么,知道我是谁家的,怕了?”
“不对呀,我听说宋府的下人一贯很嚣张跋扈,”细雨没理他,“你怎么不自称爷爷?“
家丁:……
这小子是脑子有毛病,还是缺爷爷。
他嘴欠道:“呵呵,你这么缺爷爷?那我就圆了你这个愿望,爷爷疼……”
后面的字眼,被迎面而来的一拳,打断了。
“嗷——”家丁疼得捂住鼻子,弯下了腰。
指头缝里,渗出血,滴在了满是黄尘的土路上。
“你,你敢打你爷……”
又是一拳,这回打在了家丁左脸上。
家丁站立不稳,踉跄后退几步,绊住了自己的脚,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黄土路上,扬起黄尘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