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人至贱则无敌
作者:御前带砖侍卫   南方黑道往事最新章节     
    我和鸡婆,终于如我所料的,彻底决裂了。
    其实,我们之间,在99年的太白酒馆,当枪声响彻在太白酒馆时,就已经决裂了。
    只是,我低估了鸡婆的脸皮厚度。
    ……
    我不记得我和鸡婆是怎么走出那间中餐厅的,我只记得,当我带着鸭子和八戒走出餐厅时,我看见餐厅侧面的马路边停着一辆白色的奥迪100。
    那是去年买的车,和峰哥一模一样的车,除了车牌外,车型一样,颜色都一样。
    超哥坐在奥迪的引擎盖上,微微低垂着头,抽着烟。
    我相信他已经看见我和鸡婆了,甚至他听见我与鸡婆的对话了,但他却没过来。
    我没有问超哥为什么不进来坐下喝两杯,超哥也没问我与鸡婆聊了什么。
    超哥与鸡婆认识的时间更长,两人背靠背从八十年代那个遍布荆棘灰暗的时代中杀出来,说是手足兄弟并不为过。
    可如今,手足之间的情份,也已经走到了尽头。
    鸡婆出狱,超哥也没去,鸡婆坐牢一年半,超哥一次也没进去看望过,他用自己的态度表示了对鸡婆的质疑。
    超哥并非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他是个有血肉情感的成年人。
    面对分歧,成年人心照不宣的方式是体面的安静的告别,而非在红着眼睛的针锋相对中,寻求一个无法确定的答案。
    这或许,就是超哥的态度。
    ……
    和鸡婆决裂后,曾经有很多人叮嘱我,让我小心点。
    说鸡婆这个人睚眦必报,现在后面有李世光抬他,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内心瞧不起鸡婆,但不代表我会轻视他。
    我曾经想过很多种鸡婆报复的方式,比如,把我们的洗头房砸了,把我们洗头房的小姐都拉拢过去,鸡婆原本就是干这行的,这些事儿对他来说,并不难。
    再或者,我们在全县开了几个卖黄碟的铺子,鸡婆或许会举报,给我们制造一些麻烦。
    但其实,我并不怕鸡婆举报,也不怕鸡跟我抢洗头房的生意。
    而今,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们这边,我们江陵五虎兵强马壮,各种暴利的生意在全县遍地开花,官面上,还有盛文涛给我们保驾护航。
    96年刚认识盛文涛时,他刚从县委秘书下放至东江镇,而今已是副县长兼公安局长。
    ……
    尽管我已经很小心了,依然没想到,鸡婆这个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他继续经营着他的洗头房,约束着大脑壳和余兵老拐这些人,尽量避免与我们江陵五虎的冲突,一副咱们和气生财,做不成兄弟,但也没必要伤了和气,咱们互不侵犯的样子。
    道上很多人都在等着看我和鸡婆的好戏,看见鸡婆这样一副畏畏缩缩怕事的样子,都以为鸡婆怂了。
    然而,在这看似步步后退的服小的姿态下,鸡婆却在酝酿着致命的毒药。
    ……
    事情得从五龙酒店的一起因公负伤的赔偿案说起。
    2000年6月中旬,正在装修的五龙酒店,发生一起装修工人坠楼案件。
    一名叫老方的本地装修工人在拆卸模板时,由于安全措施做得不到位,未捆安全绳,加之疏忽大意,老方从四楼窗户边坠落,双腿粉碎性骨折。
    老方的粉碎性骨折比较严重,同时合并神经严重损伤、肌肉坏死,在治疗之后行走无力,出现功能障碍。事后,虽然命保住了,但也造成了终生残废,据医院鉴定,是三级残废。
    客官点说,在这起建筑施工受伤案件中,老方是存在疏忽大意的,他没有按最正规的作业流程施工,光这一条,如果要上法院起诉,对老方是极其不利的。
    但我们没把事情做得那么出格。
    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也出于对老方的同情,我们按的是全责过错方,按照当时法定的最高赔付金额进行赔付。
    按当时的赔偿标准,一级伤残按当地城镇年度可支配收入x20年计算,再加上营养损失费,医疗费等。
    三级伤残就是年度可支配收入的80%x5年,再加营养损失费医疗费等。
    当年江东城镇人均年度可支配收入六千出头,我们一共赔偿老方四万两千多块钱。
    仅从经济角度来说,这个赔偿额度,是对得起老方的。
    老方出事后三四天后,鸭子带着四万多块钱,已经准备去医院,现场赔付了。
    然而,事情变故发生了。
    ……
    老方有个亲哥哥,叫方伟红,这人比老方大三岁,现年61岁。
    老方这个人勤勤恳恳,快六十岁了还出来干工地,人也很质朴,但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他亲哥哥方伟红跟老方完全是两个性格,方伟红是个彻头彻尾的泼皮无赖。
    方伟红丧妻,下面有一儿一女,都成家了,儿女也不管他,方伟红和儿女据说有矛盾,他本人也没个正经职业,这个年纪按该退休了,他没有退休金,常年待在省会谭星市流浪,每天靠耍无赖,跟政府碰瓷生活。
    谭星市的救助站是49年成立的,57年更名为收容遣送站,方伟红的碰瓷,就跟收容遣送站有关。
    当时收容遣送站有为流浪人员免费提供回家车票的规定,方伟红就钻了这条规定的漏洞。
    他每天跑到收容遣送站去,讨要车票,而且是不盖遣送站专用章的车票(盖了章,这票就无法出售了。)
    讨要不盖章的票,这是明显违反规定的,但收容站的工作人员拿方伟红完全没办法,这厮撒泼打滚,软硬兼施的赖在收容站,就要不盖章的票,站长过来也没辙。
    站长也不敢打他,还得好言好语低声下气的供着他,这种人,明摆着就是烂命一条,你就是叫来公安,公安拿他也没辙,抓进去还得管饭,你一碰他他嗷嗷叫,你要真来气了,给他弄死了,那就摊上事儿了,太不划算。
    据说,收容遣送站的工作人员起初不愿意给他不盖章的票,方伟红就朝着人家办公桌上吐口水,人家中午吃饭,他朝人家饭碗里吐口水,或者就在办公室里脱裤子拉屎拉尿...
    这纯属人至贱则无敌了,谁能顶得住?
    工作人员没办法,只能给他不盖章的车票,拿了票方伟红就走了,去车站退票窗口,或者找黄牛退票,一天能挣二三十,不比打工少。
    ……
    得知弟弟出事后,方伟红就从谭星回到了江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