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罗跳
作者:御前带砖侍卫   南方黑道往事最新章节     
    “啪!”
    漆黑的五四手枪拍在坚硬的茶几桌面上,在沉闷的响声中,在周文贵和他助手神经紧绷的注视下,付彪右手食指插进五四手枪的扳机环眼里,然后以食指为原点逆时针轻轻一划。
    五四手枪的枪口紧贴着茶几面,仿佛是被抽动得高速转动的陀螺一般转动着,又像是一个跑得飞快的钟表。
    在这个“钟表”中,枪口是飞快转动的指针,是透着无尽死亡气息的指针。
    五四手枪大约在桌上转了两三圈,当枪口指针转到接近周文贵位置时,付彪蒲扇般的大手飞快盖下,捂住了枪。
    当付彪捂住枪时,霎时,“钟表”停滞,而那代表死亡的钟表指针,则指向紧贴着周文贵的摆在进门壁柜里的一个青花瓷瓶。
    付彪动作利落的拿起枪,然后,在周文贵和他助手还没来得及闪躲的情况下,骤然开枪!
    “呯!”
    “啪!”
    摆在周文贵身后不到两米的壁柜里的花瓶应声碎裂,坠落一地。
    枪声刺破所有伪装,周文贵的助手身体不受控制的站了起来,他扶着茶几,额头的汗珠在灯光照耀下,像是冰柜表面凝结的水珠,他嘴巴张大得像是能塞下一个鸭蛋,他的腿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周文贵的伪装也已尽数剥离,他的平静被无可掩饰的尴尬取代,他瞪着眼珠子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从他的眼神里,我看见了闪躲和不安。
    在这种无可抑制的惊骇中,周文贵迅速站了起来,他站起身的动作慌张而仓促,在仓促中,手肘将茶几上的玻璃茶杯撞翻在地。
    玻璃茶杯掉在地上的碎裂的声音出卖了他的所有从容,他以为的所有名望地位与财富,最终也抵不过一粒擦肩而过的子弹。
    “小四!你要得,要得你这么搞是吧?跟我耍横的,要得...”
    周文贵哆哆嗦嗦的,语无伦次的说着,一把抓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开始打电话:“跳哥..”
    我没有刻意去听周文贵给谁打的电话,也没有刻意去听他说了什么。
    我不需要知道他给谁打电话,也不需要知道他要说什么!
    遮羞布既已经撕下,那就用大炮说话。
    而在江东,能跟我何嘉祥比大炮射程的,屈指可数。
    我双手枕着后脑,一只脚搭在茶几上,以一个松弛而慵懒的姿势躺着,我看着周文贵,看着他的仓促与慌乱,看着他打电话,看着他叫人,不做任何阻拦。
    时间在唦唦唦机械转动中流逝,大约过了两三分钟吧,房门再次被敲响,鸭子过去打开门后,四五个腰大膀圆的男人气势凌厉的走了进来。
    为首一人,三十岁出头,穿青色羽绒服,瓜瓢头,一米七的身高加一百八以上的体重搭配他那满脸的横肉,和螃蟹一般的走路步伐,看起来就不是善茬。
    他叫跳哥,李世光心腹兄弟,也是江东市江东县赫赫有名的道上大哥。
    跳哥本名罗跳,人称跳伢子,生于1970年,八十年代,尚不满二十岁的跳伢子已经在江东县道上出名。
    跳,在江东市道上有调皮、呲毛、嚣张的意思,跳哥的出名,也因为他的张狂,八十年代后期,跳哥因为跟江东县某个制衣厂的姓程的工人有纠纷,拎着一把生锈的u形大铁锁,冲进了制衣厂有一百多名工人的男宿舍楼。
    跳哥此举风险其实是很大的。
    在那个混乱年代,打架斗殴甚至杀人案件时有发生,江东人个头不高但普遍精悍,在制衣厂打工的,大多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这些工人也团结,工厂宿舍楼据说也是七八个人挤一个宿舍。
    江东人普遍爱抱团,以宗族或是地域或是行业为纽带,像工人这个阶层,一旦矛盾被激化了,很可能激得宿舍楼工人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一般烂崽、流子也不敢这么嚣张,单枪匹马冲到工厂宿舍楼里去打架的,但跳哥就敢。
    据说,当天跳哥拎着一把u形锁,冲进宿舍楼,一个打十多个,被打得浑身是血,当场干翻好几个,虽然被打得很狼狈,但他还是打赢了,他那姓程的仇家被u形锁砸到脑袋,送医院抢救后不治身亡。
    因为这事儿,跳哥被判防卫过当,在牢房里蹲了四年多,93年才出狱。
    出狱后,跳哥就跟着李世光混,他虽然不是李世光最早的兄弟,但八十年代就凶名在外,对李世光也忠心耿耿,这些年,李世光也非常器重他。
    最近一两年,跳哥据说还在江东县城里单独弄了个以钓鱼为幌子的赌场,这个赌场据说跟李世光没什么关联,李世光只是象征性的抽点鱼头,赌场最大的老板就是跳哥。
    跳哥驮着脑袋,板着脸,迈着螃蟹步走到我跟前,然后低垂着脑袋,当视线垂落到与我眼神对齐的高度时,他背在身后的手十分突兀的抽出来,一巴掌拍在茶几上!
    “嘭!”
    茶几上的玻璃杯震翻,水果震落滚至地面的同时,跳哥眼神森冷地盯着我,说:“无法无天了?狂得没谱了?何老四!你莫太嚣张了!”
    我无视跳哥后面的那几个腰大膀圆虎视眈眈的流子,冷冷瞥了跳哥一眼,说:“你莫跟我扯卵蛋,你让李世光过来跟我讲话。”
    “让光哥过来跟你谈,你脸蛮大啊?光哥有空搭理你吗?”
    跳哥左手飞快的一把摁住一个即将滑落坠地的玻璃杯子,然后一把摔在地上,指着我说:“江东不是你家!何老四!我明着告诉你!今天你来了!就走不了!”
    我不置可否,“你口气蛮大。”
    跳哥冷笑一声,指了指七八米远处的落地窗,“你看楼下。”
    付彪快步走到落地窗前,看了一眼,然后脸色有些阴沉的走过来,对我说:“四哥,楼下好多人。”
    “好多?”
    付彪脸色不太自然地说:“天多地多(非常多),数不清。”
    我起身,往落地窗方向走了几步,一眼看去,就见在酒店正门口,一辆辆出租车望不见头尾,扎堆似的堵在酒店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