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大厦的根基
作者:御前带砖侍卫   南方黑道往事最新章节     
    羊克没有给我继续劝说的机会,说完就挂了电话。
    当我再给羊克打电话时,他已经关机。
    羊克和小卫不一样,小卫的残忍和对生命的漠视让我印象极其深刻,而羊克是个偏执的人。
    他的偏执,让我头疼,作为一起长大的兄弟,我很难用老大的权威去命令他,更无法在刘八斤生死未知的当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将他拉回到正常人的轨道。
    icu门口的休息室里,安静得只有指针唦唦走动的声音,这是一种令人烦躁的声音,我来回踱步,我幻想过无数种羊克回雁州复仇的画面,可能做的却太少太少。
    “想太多不解决问题,耐心等吧。”
    伴随着熟悉的安慰声,我转头一看,是刘彦明。
    他手上还有着水珠,似乎刚从洗手间回来,他穿着一件亚麻色的薄款西裤,西裤的右边裤兜鼓鼓的,微弱的荧光透过裤兜,那是手机还未休屏的荧光。
    我猛地想起来,似乎刘彦明这次去厕所的时间有点久,起码有十多分钟,最关键的是,羊克刚跟我通话结束没多久,刘彦明就从厕所回来了。
    刘八斤和鸭子出事已经好几个小时了,以我对羊克的了解,他如果要回雁州,不会等到现在。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羊克也是刚得到刘八斤出事的消息没多久!
    那么,问题就来了,谁给羊克打的电话?
    休息室里,八戒付彪金毛小五大波妹这些核心骨干全部都在,他们都有给羊克打电话,泄露刘八斤出事的可能,可在这个事儿上,刘彦明的时间,是最凑巧的!
    我无法自控的想,刘彦明为什么要给羊克打电话?
    当年,羊克被矮爷一盘火锅扣到脸上,当场毁容,为这,羊克一个人跑到矮爷老家,准备当街捅死矮爷!
    后来,在老酒厂,羊克当着一百多人的面开枪,差点当街打死板凳,三枪成就羊癫子的威名。
    做兄弟这么多年,羊克哪次不是冲在最前面,他什么时候虚过?
    刘彦明不可能不清楚羊克的脾气为人,可即使如此,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暴力是解决分歧的最简单高效的手段,可暴力会衍生出的后果,我们未必能承受得住!
    放任羊克跑回雁州,事情搞大了,怎么收场?
    我看了刘彦明一眼,平静地说:“老三刚刚给我打电话了,他要回雁州。”
    “老三要回来?”刘彦明眼神里流露出些许诧异,顿了顿,补充说道:“我刚给老三打了电话,老二跟老三原本就有间隙,而今老二能不能挺过来都难说,这事儿理应通知老三,万一老二有事,总得见最后一面。”
    刘彦明这个理由能说得过去,但我听完后,依旧心里有点不舒服。
    让我不舒服的不仅仅是刘彦明绕开我给羊克打电话,更是刘彦明跟我解释时,话语中所透露出的极致平静。
    我是个极其擅长捕捉情绪的人,我轻而易举的就从刘彦明话语中捕捉到了冷漠。
    即使他在说“万一老二有事,总得见最后一面。”时,语气也是相当的平静,就仿佛给上门服务的家政打电话时,很随意地说:“我家的狗死了,你过来帮忙清理一下。”
    当然,以上是针对不爱宠物的人做的对比,对很多人来说,宠物是主人情感的寄托,当宠物死了,短时间里,主人也是很难平复情绪的。
    可刘彦明就能。
    刘彦明身上有一种很强的冷漠的力量,那是一种跟小卫有点相似又有很大不同的冷漠,小卫的冷漠更多体现在对生命的漠视与残忍之上,而刘彦明的冷漠更多体现在对情感的难以共情和疏离之上。
    这种人格缺失的冷漠,必须是亲近的人近距离看,才能感觉到。
    去年十一月,刘彦明爷爷86岁去世。
    刘彦明父亲刘松涛在特殊年代挨过批,一条腿落下残疾,干不了重体力活,只能干点轻体力活儿,幸好刘松涛有篾匠的手艺。
    所谓篾匠,就是用竹子制作各种器物的手工艺者,这是一个很古老的行业,刚建国那几年,篾匠还挺有市场,但八十年代改开后,经济迸发出蓬勃的活力,竹篾编织的斗笠、簸箕、箩、筐、席子、床等工艺品逐渐被更廉价的机械制品取代,篾匠这个古老的手艺也就日渐衰微。
    篾匠这个行当市场前景日益衰败,刘松涛又有残疾,渐渐的,刘彦明母亲就抛弃了丈夫与儿子,跟着隔壁村里的一个跑运输的老汉去外地了,再也没回来。
    79年,刘彦明母亲就跟人跑了,那时候,刘彦明才七岁。
    老婆跑了以后,刘松涛就很消沉,对于自己儿子,也没怎么管过,从七岁开始,刘彦明更多的是跟着爷爷奶奶,是他爷爷奶奶把他带大的。
    而即使这样,面对从小把自己带大的爷爷去世,从刘彦明身上,我依旧感受不到悲伤这种情绪,葬礼上,刘彦明的情绪高度冷静,他和朋友们喝酒、打牌,闭殓时,他也在忙于应酬,在饭桌上跟人打牌开怀畅谈,没有去棺材前看最后一眼...
    我叹息一声,轻声说:“你把老三喊过来,要出事啊。”
    刘彦明眉毛皱了下,而后叹息一声说:“以老三那个臭脾气,怕是真要搞出大事,这事是我考虑不周全。”
    我其实很想问,你是真的没考虑周全,还是故意的?
    借羊克的手,来摆平幺鸡,从而让自身处在一个较为安全的位置上。
    羊克搞幺鸡,即使搞出大事,最先受冲击的肯定是羊克这个当事人,其次才是我与刘彦明。
    两害相权取其轻,彦明,这很符合你的一贯作风。
    ……
    尽管我很想质问刘彦明,但我也没把那句话问出来。
    而今,我们的势力越来越大,这么大一个团伙,内部团结是至关重要的,九年打流,我们五兄弟从无到有,好不容易能有今日的辉煌,我不想让猜忌毁掉这辉煌大厦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