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辞寻了一家没有关上门的房屋走了进去。
小院里躺着一个身穿粗布短打的青壮年，身旁是倾倒还装着一点水的木盆，洒在外面的水渍半干。
可以根据水渍干涸的情况，推出男人倒下有一小会时间了。
她蹲下身，将手凑到男人鼻前，感受到了微弱而规律的呼吸后，又将手搭在男人的手腕处。
指下摸到的脉搏有力，身体状况良好。
云辞收了手：“能轻易让一个健康的男人倒下，在我们到达之前，长朗县一定发生了什么。”
所有东西只要存在过就会留下痕迹。
让人昏睡的方法有很多，气味、阵法、或者药粉。
但这些他们都没有察觉到，说明并不是这几样原因导致的。
那为什么长朗县会有这种奇特的现象？
虽然知道大发请帖的鬼市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但它并不会蠢到还没开张就露出獠牙。
这么做只会吓跑猎物。
那现在这副景象，是鬼市开放前正常的现象，还是某人特意发出的警告？
没人知道。
温吟知只在书里看到过关于鬼市的记载，是否会让凡人昏睡这件事自然也不清楚。
他想了想：“也许是因为鬼市开门前释放的鬼气和生人相冲，他们被影响到了？”
当阴森之气确实到了某种程度就会让活人对其产生某些反应。
会不会让人昏迷这就不在昆仑山的知识范围里了。
云辞手腕上的金铃轻响了一声，将里面的萧温书召唤出来。
他先是抬手，掩住了自己的嘴鼻，语气里满是嫌弃：“好臭的味道。”
“什么味道？”云辞有些愣住。
一行人在进长朗县时就谨慎地封闭了嗅觉，刚刚在检查地上那个男人情况的时候云辞也曾短暂的撤掉了身上的法诀。
并没有闻到什么特别的气味。
萧温书目光落在云辞身上，眼里带着惊愕：“你没有闻出来？”
云辞皱着眉又闻了一下：“没有。空气不都是一个样，真要说有什么特别的，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槐花香味…...”
她突然停下。
方才他们经过村口的槐树，所以在闻到槐花香气的时候云辞并没有在意。
槐花开花有早有晚，能提前到三月，也有可能在七月才会开放。
但，整个长朗县，只有村口那棵槐树。
而在村口，云辞看过，那棵槐树已经枯死了。
更别说会开花。
萧温书抬着袖子掩在口鼻前：“好好的槐花香却偏偏带着股阴司纸的味道，还是在血水里泡过的纸。”
阴司纸就是冥币。
凡间总会在祭拜亡魂时点上一堆送给逝者。
身为艳鬼自然对这种气味熟悉的很，但他话里带着厌恶：“拿血水泡了再烧出来的阴司纸，可不算是祭祀了。”
鬼界的事没有轮回的宗门弟子们并不清楚。
云辞问道：“拿血水泡了再烧掉，代表着什么？”
“代表诅咒。”萧温书本就站在云辞身边，倾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这个地方看起来不起眼居然也会有这么恶劣的诅咒。”
有隔音罩悄悄在两人身边升起。
他的声音温柔的就像情人在耳边低语：“你是我的契主，你死了我也会魂飞魄散，所以我劝你最好快些远离这里的是非。”
云辞脸上表情没有变化，眨了眨眼，转头对准萧温书。
“诅咒？长朗县只是一个普通的城镇，有谁会用这么大的精力来诅咒他们。”她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我啊……”萧温书站直了身，下意识勾了一下手腕上的金锁，“长朗县是玄天宗的归属，你有精力盘问我知道些什么，不如想想玄天宗有什么秘辛。”
云辞垂眸没有说话。
但是萧温书却问道：“我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你们这是，要去鬼市？”
这次撤掉了隔音法诀，其他人也听清了他的话。
见有弟子在点头，萧温书旋着伞柄，漫不经心地指出这群小弟子的问题：“身上穿着这一身弟子服是生怕鬼市里的人认不出来你们身份吗？”
他手指点了点，又道：“鬼市要遮面，这点忌讳宗门那群老不死的也没有告诉过你们？”
这倒是误会了宗门长老。
本来打算到了地点再换衣遮面，谁曾想他们到了长朗县发现其中的不对劲。忙着探查情况，自然也就忘记了换掉身上的弟子服。
此时被萧温书指出才想起来，众人纷纷捻诀，换掉衣服遮住面貌。
鬼市喜黑，他们听从萧温书的话，换掉衣服将武器收进芥子袋里后，额外在外面罩了一层黑色斗篷。
之前得到的请帖现在有了用处。
注入灵气之后，请帖变成了面具，连跟着来的陆灵佑明溪他们都有份。
面具通体银白色，上面刻满了曼珠沙华的图腾，除了有两个孔供人视物之外，口鼻都是封闭的。
在嘴巴的部位用妖异的红色勾出了一个微笑。
好奇怪的面具。
虽然看到面具后众人心中都浮起这个想法，但要进鬼市，必须得戴上这个诡异的面具。
戴上去之前，萧温书突然道：“进入鬼市之后，你们可别让它们发现人族的身份……人在鬼市可不怎么受欢迎。”
这和齐长老说的规矩不太一样，云辞正要开口询问。
忽然，月光下昏暗的长长的街道不知从何处升起一团雾，迅速蔓延开来，须臾间将街道两旁的房屋都笼罩在其中。
“遮面！”温吟知低声急促道，“鬼市要开了。”
众人匆匆戴上。
见雾起，萧温书也重新回到了铃铛里。
只是在那之前，萧温书轻声对着云辞道：“云辞，我知你能力出众。”他的声音如雾一般飘渺，“但鬼市，可最喜欢拿你这种人当食物。”
云辞抬手将面具覆在脸上，隔着薄纱的双眼冷冷地看着身旁的萧温书。
“不用拿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们之间有着契约，我的想法你很清楚。我可不是你的敌人。”萧温书的身体化成一股青烟钻进了铃铛里。
只留下了最后一句话：“我这是好心提醒你，鬼市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它可有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就看你能不能发掘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