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寒气森然，连带着面具下呼出的气息都凝成了水雾。
“你的名字对我并没有什么用处。”
云辞在每一张阴司纸上写下青女的名字，施诀将它们折成元宝的模样。
她偏着头，看着已经变回原本模样的青女：“你是神女，虽然我不知你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但你放心，我不会做出拿你的名字威胁你的事来。”
凡间将掌管霜雪的神唤作青女。
云辞手中燃起一道湛蓝色的火焰，将阴司纸点燃。
身为神女，却要吸食带有诅咒的香火。
其中到底有着怎样的故事云辞并不打算深究。
燃尽的阴司纸化作一道红色的烟雾被青女吸走，她满足的谓叹出声：“你的血，果然很香。”
一直沉默的陆灵佑和江华这才知道云辞手里那几张阴司纸是怎么来的。
是云辞在和青女讨价还价时，在地上捡来后用自己的血染红的。
毕竟确实没有正经人修会在自己身上放这种东西。
似乎是被血气补足了精气神，青女没有像刚才那样阴恻恻的，更像个人了。
她捧着云辞买来的三朵花，挑了一朵花瓣最多的别在自己发髻上：“你既然买下了我，那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就是你的人了。”
说完将剩下的两朵像抛绣球似得扔给了旁边当鹌鹑的两个小弟子。
陆灵佑和江华下意识伸出手去接，却没想到那两朵纸花在半空中就化作了红色的丝线，眨眼间缠在了他们的手腕上。
头上别着纸花的青女朝他们两人眨了眨眼睛，一双晶亮的眼睛里如秋水藏珠般满是柔情。
红线在手腕上打了个结。
陆灵佑只觉得哪里都不得劲，抱怨出声：“这红线绑手上总觉得好像被鬼看上了。”
江华正埋头试图解开，闻言抬起头看了陆灵佑一眼：“......师妹，这是鬼市。我们确实被鬼看上了。”
看上他们的鬼正立在他们跟前呢。
青女那话说的暧昧，但青眼丢给了笔直的剑修，只能被无情的砸在地上。
云辞纠正青女：“我并不是要你卖身。”
原本热闹的街市早就消失不见，漆黑的空间只有青女头顶亮着一盏白色的灯笼。
“既然我们已经谈妥了生意，那么现在，”云辞顿了顿，似乎被青女那话给影响了，自己这番对话怎么听都不对劲，“讲讲吧，我们......还有其他跟我一起进来的人，要怎么才能去真正的鬼市？”
陆灵佑迷茫问道：“难道刚才不是鬼市吗？”那么多鬼呢。
青女笑着看了陆灵佑一眼：“刚才也是鬼市，不过和你们要去的鬼市不是一件事。”
凡间残留的鬼魂都会飘去鬼界，而它们也会在某一日夜游放纵自己。
与之相同的，刚才云辞他们看到的那些皮相如画出来一般的东西，也是鬼市的产物放纵时衍生而来的。
“鬼市进来的人都需要遮面，你们遮住的脸，就会被这群纸人拿去用。”青女原本的声音轻柔柔的，“它们爱美，觉得自己没脸的模样不好看，就学会拿外来者的脸当作自己的样子。”
一开始鬼市并不需要遮面。
但这些纸人的做法总会造成在同一个地界分不清真假的情况。
所以鬼市衍生出了一条规矩：进来之前需要遮面。
权当满足这些压抑许久的纸人爱好了。
想到自己说不定会在鬼市里看到和自己的脸这种事，陆灵佑和江华明显恶寒了一阵。
云辞却问道：“和我们一起进来的那些人呢？”
既然自己遇到拦路强卖花的情况，其他人说不定也会遇见。
青女说过，这是她的地盘。
一山不容二虎，唯一有威胁的被云辞遇见了，那其他人想来不会被第二个青女拦下。
青女抬手点在云辞戴着的面具上：“这个时辰，鬼市分了很多地方，他们自然去了别处。不过你放心，我既然被你买下，他们就不会有事。”
话说的暧昧。
事实却并不是如此。
刚才云辞要是拿不出阴司纸，最先下手的就是青女自己。
“那我问第二个问题。”云辞没有管面具上敲门似的手，“那群东西脸上写着的‘落惊霜’是什么意思？我想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青女当然知道云辞说的东西指的是什么。
是鬼市外面那群青面鬼。
她后退一步，眼底是悲伤、恨意，最后化为无奈。
很奇怪的感情，但云辞确确实实看清楚了青女情绪的变化。
“你既然能问出口来，”青女问道，“那说明你自己应该已经清楚了。你为什么还要问呢？”
云辞语气依旧很平静：“我只是好奇。你是神女，会有什么东西惊动你？”
在青女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云辞就对‘落惊霜’的含义有了大概的猜想。
若霜字代表的是掌管霜雪的青女，那么是什么东西‘落’下会惊动她？
惊动一个，曾经的神。
青女说的话也证实了云辞的猜想是对的。
可是青女仿佛并不打算解释。
她只勾住云辞从兜帽中滑出来的发丝，低声道：“你清楚世上很多东西说不出来的。”青丝在苍白的手指上缠绕着，青女垂眸，看着指尖的发丝，“可是我可以给你看......不过人还是太多了。”
话落，青女轻弹手指，声音在幽黑的空间里不断回荡。
原本站在云辞身边的江华和陆灵佑在下一瞬消失，整个空间只剩下云辞和青女面对面。
“去看看吧，去找寻你想知道的东西。”
四周簌簌声不断响起。
白色的冰晶从地底冒出，化作无数轻盈洁白的树枝，很快就将云辞包围。
“呼——”
头顶上的白色灯笼化作火光四散，霎那间宛如琼树银花，清秀晶亮的枝头挂满了火红的花。
青女的身形有些飘渺：“你放心，你买下了我，你的同伴在这里足够安全。”话还没说完，她便化作一道风雪，围绕着云辞旋转一圈后消散在枝桠间，“云辞，去渡她。”
雪落无声。
属于青女的回忆也没有太吵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