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来困住魇妖的盐永城最后还是变成了一座死城。
    枷锁被云辞斩断，它就没了存在的意义。
    天道不会让魇妖改变高五郎已经命定的结局。
    事实上城中百姓并没有真的见过所谓的高知县，这不过是姳娘编织的一场梦境，让他们错以为真的有这件事。
    满是尸骨的城墙在云辞拿到蜉蝣梦出来后施诀处理了。
    看着绚丽的云霞无数次穿过自己的衣摆，重获自由的姳娘问道：“你总是这么急匆匆的吗？会错过许多美景的。”
    云辞脑海中不断变化的想法和她御风飞行的速度一样快。
    闻言并没有停下：“习惯了。”
    “习惯这个说法真奇怪。”姳娘笑道，“这修真界还没废到需要一个小姑娘拯救吧？”
    “我只是习惯了自己一个人。”云辞顿了顿，忽地想到了松明峰那群每日闹哄哄的小子。
    这一闪而过的想法被姳娘看到了：“你看你自己都明白的。”
    明白什么姳娘没说，但云辞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她并不是一个人。
    人与人之间的羁绊真是奇妙，那群师弟的存在就像春雨一般，在云辞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地补足了她这些年的孤独。
    哪怕云辞总是习惯自己一个人去处理事情，师弟们总会在她偶尔闲下来的时候，带着能够驱散阴霾的欢声笑语拉她入俗世。
    并没有因为她的忙碌产生隔阂。
    或许这就是云辞能够另一个结局的关键。
    “少年的赤诚真好啊。”姳娘感叹道，“我忽然觉得少年人的热情比爱情故事还要令我向往了。”
    云辞分出一道目光：“你又偷看我的回忆了。”
    “都说了我是魇妖啦，这些回忆都不用我主动去看。”
    能在醒来那刻搜遍高五郎一生的魇妖，在接触云辞的时候当然也会看完她的故事。
    姳娘摸着下巴，惋惜道：“你们修士不会做梦真是失了好多乐趣。不然我也能去你那群师弟梦境里假装自己是他们师姐。”
    “刚才跟你一起入梦的那位小子呢，”姳娘问道，“我居然看不到他的想法，他身上是不是有什么法宝？”
    云辞想了想：“不算是法宝吧。你看不到，兴许是他没有什么想法。”
    一个想到什么就做的人，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无欲无求。
    相反的，这样的人也很容易被看透。
    在发现傀儡心不见的时候，云辞便猜到了夏轻舟目的：
    不影响赌局的前提下，一边帮助云辞快速成长，一边埋下隐患送她去死。
    毕竟五界生灵早就已经死了。
    云辞赢了，这个世界会变成真实的，除夏轻舟以外所有人都会活过来。
    他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所以想同云辞那时做过的事一样，拉着她同归于尽。
    这便是夏轻舟目的。
    姳娘伸手摸了摸云辞被风吹过来、带着凉意的发尾：“跟着你飞了这么久，你总是往人多的地方找。”
    发丝很快被风重新卷起，像飞鸟似的脱离了她的束缚。
    见云辞因这话回头，姳娘直言道：“你找人需要时间，可我只需要看一看他们的回忆就能知道这里有没有目标。祂不在这。”
    “你去过妖界了是不是？”姳娘问，“海棠树在见不得阳光的鬼界开不出花来。而热闹的地方除了人界还有一个地方你没去过。”
    “对大人这样的身份来说，魔比人更长寿呢。”
    姳娘眼中带着笑意：“你不如去魔界找找，说不定那里有一株等着人摘果的树。”
    “魔尊大人说，这果子该摘了。”
    身穿盔甲的男人垂着眼，对着开门出来的人行礼。
    明明有着副凶恶的模样，粗旷的嗓音带着些许小心翼翼，说话间下意识抬眼想要越过身前人看门后的院落，还没看到什么就迅速垂下眼。
    再开口时带着点惶恐：“小的也是领命做事。”
    挡在门口的是个身形消瘦、着褐红袿衣的女子，柔软的长袖随风飘舞，腰间垂着的浅色的彩带压住了曳地长裙。
    只是擎着一盏琉璃灯站在那，便有股将要奔月成仙的疏离感。
    “今年用不着你们。”女子目光扫过远处那群同样穿着盔甲的侍卫，低声道，“扰了逐日城的热闹，也是你们家的魔尊授命的吗？”
    黑夜中这院落外的街道灯火明亮，因认出这些突然出现的人是魔尊手下的侍卫，许多魔族藏起来，屏气偷看。
    门口那侍卫回头看了眼有些寂寥的街道，紧张让他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水：“这......”
    魔族比起人族多了分血气，他们崇尚实力决定地位。
    只要能提升实力，不管是杀戮或者炼死尸都可以。走在路上多对视一下就能打起来的事很常见。
    有强者的地方就会有弱者。
    不知何时起，魔界多了一座不知主人是谁的城池，所谓的规矩如风一般流传出来。
    每日要做的是好好修炼，像个凡人一样弄出个集市来交易。
    只要安分守己便不会有被驱赶的风险。
    胥同的默许下，那些打不过别人的魔族就聚集在逐日城中，将逐日城变成了个热闹无忧的地方。
    逐日城里的魔族只见过开门的这位姑娘，至于她口中的那个主人从没露过面。
    自然也不知道这院子的主人和魔尊之间摘果换酒的交易。
    往年都是院子里这位划出个通道让侍卫直接进去帮忙摘满树的海棠果，今日是他们自己来的。
    没有便捷的通道，城中的魔族突然瞧见这群煞气冲天的侍卫，自然会恐惧，怕魔尊打破这城中的安稳日子。
    门口那姑娘屈指渡走手中的烛火，在院门旁划出一个暗黑的通道来。
    “回去告诉胥同，”做完这一切她重新托着手中的琉璃灯，“只要他不为难我家主人即将登门的贵客，就不会影响他要做的事。”
    “当然，贵客要不要插手，那就是他们之间需要解决的问题了。”
    “要藏还是要打，等我家主人会完客再来做。”
    随手划出个通道的实力骇得那侍卫连连躬身：“小的一定转达这位大人的话。”他顿了顿，问道，“大人的贵客是谁？”
    能领命来这的魔族当然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他会打探情报女子毫不意外。
    她轻笑：“帮你家魔尊做事的时候应该听说过贵客的名讳。”
    “玄天宗，云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