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天地墨
作者:霜花柠檬鸭   师姐的无情道又疯又飒最新章节     
    悬吊的炉鼎突地爆出青光。
    白二吐气,继续冲上前与赫家家主交手。
    赫家家主并不是没看见头顶突然出现的小辈,他只是不在意。
    他早就修炼到大乘境。
    一个阶下囚、一群化神境小子,存在感还没有那个合体境的剑修强。
    长袍摆动露出底下那只消瘦的手臂。
    苍白的、却又布满蛛丝般的红线,随着蛊术发动,有突起在肌肤下流动。
    炉鼎发出的青光将赫家家主额前的长发染白。
    他紧盯着白二,眼底露出一丝惊艳之色:“看在都是同门的情面上,你可以活下来。”
    “活?”
    白二目光越过男人,落在山壁上。
    数不清的壁龛里跪坐着人,皆手持莲花印对着正中的炉鼎,像是在把自己的生机献祭给那只即将成熟的蛊虫。
    其中一个壁龛装扮的很是华丽,当中妇人与怀中婴孩互抵着额头,一滴泪从女子眼角滑过,带出泪痕悬停在下巴处。
    “要是被蛊剥夺生机也是活下去,”白二动作不停,声音微冷道,“这个福气你夫人享用就可以。”
    赫家主脸上的狠意一闪而过:“牙尖嘴利。”
    “哦我忘记了,你的夫人刚才看起来也不是很喜欢这个福气。”
    声音不大,足够让头顶几人听清对话。
    赫池目光也被吸引过去,看清那妇人模样后浑身一震。
    继慈父身份破裂后,好丈夫竟然也能杀死枕边人。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绝情。
    旁边云辞目光沉沉的盯着赫家主,半晌脸上露出抹嘲讽的笑意,未达眼底:
    “一个人怎能生出两种灵根?还都是没长全的。”
    话说的莫名其妙,可听过赫池从前经历的人都领悟到了。
    赫池第一回入赫家,是因为赫家家主那一对儿女灵根不全。
    如此绝情的男人,真的会想尽办法帮儿女修补吗?
    答案是不会。
    甚至回想起先前见过的那个少女就会发现,她的身上并没有灵气。
    修士哪有死后还可以保留尸身的。
    少女残存理智认出赫池来,恐怕是因为那异于常人的根骨。
    赫家主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让被剥夺灵根的少女活下去。
    身上有两种灵根就说明......另一个孩子也没逃过。
    “瞧,他并非只对你绝情。”云辞挽剑执诀,“你们守着蛊,别让他得手了。”
    说完化作一道剑光,以不可阻挡之势击退漫天蛊虫,斩向赫家主的脖颈。
    有人插手,赫家主不太高兴。
    挥袖拂开剑身,冷声道:“小子,放你一马让你不清楚身份了?”
    “我该是什么身份,”云辞稍显惊讶,手上动作不停,“终结你的人?”
    这话嚣张地让白二也没忍住抬眼看向她。
    沉默一瞬退至后面打辅助。
    蛊术被拦,赫家主只能用灵力和云辞对打。
    换来的灵根到底不是他的。
    破绽很明显。
    云辞特意避开空中的炉鼎,剑光一道道斩在赫家主身上。
    百招之内,将他逼得连连后退。
    底下的熔浆暴起,砸向台上三人,又被几道颜色不一的罩子挡开。
    “我要他的心脏,”
    眼看着云辞那剑就要拦腰斩向赫家主,白二急急喝道:
    “只有这样蛊虫才能成功!”
    云辞手腕微转,轻哼一声,再度抬手时,剑光落在赫家主跟前,石台被斩裂。
    一道困阵突然升起,将他狠狠压在其中。
    熔浆迸开,不知为何这片空间的热意比先前更浓了。
    长剑抵住赫家主胸膛,云辞冷声问道:“他得活着?”
    “失去灵力供养的心脏没有那么大的本事。”白二引出自己的本命蛊,“你若是不打算要,杀了他也行。”
    “你要知道斩草得除根。”长剑往胸膛刺进几寸,“还有一个符修藏着没出来,你就这么肯定没有威胁吗?”
    雪金蛊被白二放至赫家主身上,眨眼就钻进衣领之中不见踪影:
    “没自信现在你就杀了他啊。”
    能命令所有蛊虫的雪金蛊大抵是给赫家主带来极大的痛楚。
    披头散发的赫家主痛的咬牙:“想要蛊?做梦!”
    “你在想啥子?”白二打断了他,“要靠掀棺材板才能控制蛊虫的废物,要是没有这身修为,哪来的底气对我叫嚣啊。”
    他从腰间取下一根竹笛:“老子辛辛苦苦养出的蛊王,你当是毛毛虫?”
    “把自己炼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窝囊样,多活几百岁也不过是条会挖洞的蚯蚓。
    “是虫就得给老子趴下。
    “一个旁支刚学会狗叫就敢对主人吼了是吗?”
    此时云辞才知红谷的蛊修只是白家一个分支。
    难怪红系炼蛊需要用怨气。
    原来是因为他们学的蛊术并不全面。
    笛音嘹亮急促,无数白色的纹路从赫家主胸口向上蔓延。
    五官流出的血也不再变成虫豸。
    云辞收剑后退,目光扫过正在吹笛的白二,神识铺展开,试图去寻那藏匿的符修。
    也不知是不是白二控蛊的原因,头顶那两道石门如今也能将神识探进去了。
    左边那条是个死路,聚满了红色的蛊虫。
    右边阴湿的甬道辗转半晌,才露出一个巨大的空间。
    看清里面场景之后,云辞脸色忽地凝住。
    她随即叹了口气。
    内外城不见女眷的原因找到了。
    就在身前一墙之隔,衣衫不整地被拴在其中。
    要怎么去形容呢,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或者换个说法。
    因为怨气不断生成,那些女眷早就探不到呼吸了。
    突然,云辞发现其中一个女眷隆起的腹部中亮起道白光。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探出,轻飘飘抵在上面:“你是不是在找我啊?”
    真正可以削铁如泥的刀对准云辞的方向刺来。
    云辞迅速收回神识,挥剑抵抗。
    两道剑光炸开石壁交缠在一起,发出阵阵玉石相撞之声。
    金色符文从脚下的熔浆飞出,飞快连成阵盘,于碎石落地时形成困阵将六人死死压制住。
    而白二则只抬起眼往石壁那边看了一下,袖中闪出匕首,面不改色的往赫家主胸膛刺进去。
    刀锋擦过骨头的刺耳声响起,同时笛音迅速改变旋律,操控那些蛊虫试图将困阵咬碎。
    却不想阵法坚固,连喜食灵气的蛊虫都没法将其破开。
    电光石火间,白二立刻唤出蛊虫飞身跃起,将手中还在跳动的心脏丢进炉鼎之中。
    头顶温吟知几人旋身跳上炉鼎,以免快要拿到的冰蝉蛊被抢走。
    “倒也不用这么急杀他取心,说实话,他的用处到头了。”
    来人闲庭信步地从石室中走出,目光落在云辞身上,低声笑道:
    “小师姐这时候才找到我,看起来不是很关心同门师弟。”
    云辞结印:“同门师弟?老实说我确实找过你,后来发现你不太想让我寻到。”湛蓝色的咒文她在指尖凝出,“我该怎么称呼你?姜裴?”
    脚下熔浆所带出的光照亮了那人的脸。
    失踪许久的姜裴终于现身。
    入玄天宗的是水灵根的姜裴。
    可面前的人实实在在的是个金系灵根符修。
    “或者我该叫你......”云辞挑眉,“习逸明?”
    印象中属于姜裴的模样只剩下几分,更多的则和习星渊有些相似。
    习逸明脸上笑意未减,抬手将回转的刀打散,光屑纷飞中他开口:“小师姐怎么称呼都可以,毕竟两个名字都是我。”
    他抬起头扫过炉鼎周围的人。
    “怎么,习星渊是死了吗,这个时候居然没有到场?”
    手中咒文在身前形成破阵符,云辞冷声道:“魔族所做的也有你在其中出谋划策。”
    “魔气入体死不了人,他困我多年,那些手段没让他也尝尝......”习逸明笑道,“未免可惜。”
    破阵符刚刚形成,就被突然生出的符文打碎。
    金光化作锁链将她手和剑分开。
    习逸明抬手,刚才在女眷腹中剜出的东西就这么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那是一方砚台。
    下端紧贴着肌肤的地方呈现出诡异的红光,红白相间有一滴不断变换形状的墨。
    “天地墨。”
    习逸明并指点在砚台上,四周、包括困阵中几人体内的灵气,都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他指尖汇聚,融成绚烂的墨色。
    “专门来对付小师姐和我那位兄长的,喜欢吗?”
    符修绘制符箓,须得沟通天意才能发挥出一二分法则。
    七分便已是绝佳。
    可天地墨和它的名字一样,所绘即是天意地规。
    哪怕是大乘境的剑修也不能一剑破之。
    这是习逸明专门炼制出来对付云辞的法宝。
    “用这么些个因果来制衡我,倒是我的荣幸了。”
    炼制冰蝉蛊并不是短短几日就可以完成的。
    依着云辞刚才瞧见的,天地墨所需要的人命比冰蝉蛊只多不少。
    人命啊......
    “光说魔族有些小瞧你了。”云辞冷笑,“你利用水灵根的弊端,将那些因果转到了我们身上,是吗?”
    “小师姐果然聪明。”
    习逸明沾有墨的手虚空点画:“大家虽然看不起水灵根,吸化灵气的时候不是很开心吗?不然凤洪道也没那么容易生变呢。”
    “凤洪道秘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云辞眉头微挑,有些荒谬的想法闪现在她脑海中。
    “你还真是......剑修都这么天真的吗,觉得自己光明磊落,天下就太平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欲望,你指望危急关头推同伴出去的人,能做出什么好事来。”
    死无对证的事露出血淋淋的真相。
    新入门的弟子还在打基础时,就开始眼高于顶地幻想,期望自己也能像剑尊首徒那样,早日扬名。
    是善是恶仅凭一念之间。
    凤洪道秘境里只有带队师兄,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姜裴’用几道符箓放大了他们的欲念,从而让其中一些弟子走偏路。
    一个人灵根被榨干总有破碎的时候。
    藏有怪物的身体终于露出獠牙。
    “多靠小师姐那声祝福,”符文已经画到末尾,他脸上的笑在法光中显得有些诡异,“我才能这么好运,在重逢时法宝炼制成功。”
    “但水灵根弟子神秘失踪的只有你一个,”云辞敛眉,“其他宗门身上的因果呢,是谁教你的方法。”
    习逸明嘘了一声打断她:“小师姐怎么不先问问我在画什么?”
    “那么你在画什么?”
    金色的符文在画成那一刻变作鲜艳的红,习逸明托着符文,目光落在云辞身上:
    “没记错你修的该是无情道,无情道最怕什么?”
    “是情劫。”他冷声道,“不过你好像缺根筋,开不了窍。”
    温吟知和季朋听闻拔剑。
    刚准备动作,习逸明轻飘飘抬手,两位剑修竟然就这么被死死定住。
    云辞有些想笑:“种根情丝我就能喜欢上谁了吗?一个会杀亲证道的道义,我喜欢上的人岂不是要早死?”
    “非也。”习逸明偏头,“天作之合、慈悲之心。你只会在爱和怨中,等待一场注定的陨落之劫。”
    “这样啊......你想要我杀不了人。”
    习逸明执符浅笑,几乎是在默认这个说法。
    天地墨绘制出来的情丝,肉体凡胎的云辞抵抗不了。
    只要种下,生出杀人念头的她必死无疑。
    “挺聪明的。”云辞点评道,“不过你种得下吗?”
    习逸明转眸看向唯一不受困阵压制的白二:“白家的蛊修天生就学不了术法,他没办法带你破阵。”
    “不靠他。”
    “哦?是吗。”他脸上浮出一个笃信的笑容,“不妨我们来赌一赌,就赌我今日不管怎样都能全身而退。”
    云辞抬眼露出那双幽黑的眸子。
    “你该知道宗门弟子身上傀儡蛊的存在。冰蝉蛊就算炼成,我也有办法和它们建立联系。”
    能趁机炼制天地墨的习逸明,想来也可以在冰蝉蛊上留一手。
    比如重新建立个操控法令。
    又比如,将自己的命和傀儡蛊是否爆发联系在一起。
    “只要我死在这,宗门那些人都得死。”
    习逸明笑容渐渐嚣张:“小师姐要如何决定呢?”
    “是抛弃一切杀了我,还是甘愿种下情丝,一个人背负所有?”
    “背负?”云辞问,“你对我误会很大。你觉得这天下人是死是活,和我有多大关系?”
    身旁的剑在疯狂颤抖,剑意在周围肆掠。
    她冷声问道:“还是你觉得,我的道义是拯救苍生?”
    ————
    云辞:不想救世。
    鸭鸭:不,你想(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