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到半夜又洗了个澡，一觉睡到生活阿姨来门口喊队员吃饭。
黎非不想动，但太久没吃东西的胃又开始抗议，打开手机发现阿姨已经喊过三次，硬撑着从床上爬起来。
不知道是低血糖还是虚了，眼前有些发昏。
跟段鹜得语音不知道什么时候断的，他反正最后累到实在没有精力抬手，也没有理会。
胃里传来一阵阵收缩的空虚感，快速刷牙洗脸完来到二楼食堂。
头一天没有特别点菜的时候，师傅都按照均衡的营养搭配提前备好菜，等队员来了再炒。
黎非快一米八的个头只有120多斤，瘦得有些病态，主厨看了他好几眼，
“你就是群里的小蛋糕呀？”
黎非道心破碎。
“叔，我叫黎非。”
不用想也知道，段鹜给他改的脑残备注。……
“来个虾仁滑蛋呀？有没有忌口”杜师傅推荐自己最拿手的菜，态度相当热情。
这里工作环境好，事儿少，工资还高，知道这都是一群有本事的年轻人，最重要的是他儿子喜欢游戏，杜鹏也很用心对待这份工作。
黎非点点头，回了句不挑食，见师傅去忙，捂着胃靠在餐椅上，盯着天花板愣神。
他有点，不太明白段鹜是什么意思。
但他清楚，自己喜欢段鹜。
大概从想亲他的时候就意识到了。
额头抵在桌面上，好像还能听到有人在耳边喊他宝宝。
撩完就跑，还真是个顶个的渣男。
人不经念叨，刚回正头，就看到段鹜头从楼梯露出来一截，黎非想走，但食堂就这么大，他一动就被人看到了。
段鹜看到有人把头缩领口里，假装没看见自己，走上前揉了揉他的头发，将手里的胃药扔给黎非。
“你这种情况饭前半小时要吃药护住胃，不清楚？”
黎非抬起头，脸上写着烦躁“你少管我。”
段鹜轻笑一声弯下腰，趴在他耳边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揶揄“听说肾主水，水虚就容易肝火旺，你这火气挺大？”
黎非撇过头，“你才肾虚，你全身都虚。”
饮水机就在手边，段鹜取了个杯子里冷热各兑了一半，放在他面前点了点桌面
“小病拖久了就会变成大病，你现在年轻恢复的快，不好好养胃，以后会有大问题。”
黎非确实胃里扯得难受，也不嘴硬，挤了一颗胶囊老老实实吃了。
被人关心，下意识的愉悦无法掩盖。
“你偷看我体检报告。”稍微想一想就明白段鹜怎么知道他胃病的。
抽出椅子坐在他身边，段鹜将手顺着衣摆探进去，放到黎非胃上，手掌的热度没有阻隔传递到腹部。
“我不用偷看，你昨晚那点食量就不是肠胃好的人，我只是跟康复师确认了一番。”
黎非抓着越界的手，却没有拒绝亲密的靠近，只是抓着他。
提到康复师突然想起来，第一次见到段鹜，momo姐说让段鹜去找康复师。
“你是哪里有问题？”
段鹜指了指大脑“这里有问题，”
“……我看出来了”
段鹜惩罚一样捏了捏他的肉，惹得黎非上来就要打人，
“我太玻璃心，被骂到自闭了。”
黎非愣住，确认段鹜不是在开玩笑，默默收起抬高的手掌，有些替他难过。
“其实……你玩得挺好的，”
“嗯，能被你单手吊打那种。”段鹜面色有几分神伤，像是想起来很不愉快的经历，眸光顿然失色。
黎非连忙坐直身子，胃都没那么疼了，慌乱解释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为了直播鲜活，你懂吧，就是吹牛逼就有人骂我可以增加互动量……”
段鹜闷着声，“嗯”，一个嗯把黎非心疼坏了，他想过自己嘴贱，这时候才知道嘴贱有多伤人。
“你厉害，真的，特别厉害，我看你打完总决赛就决定要来erc”黎非觉得还不够，闭眼一顿吹
“我从来就没见过你这么有天赋的选手，世界第一中单哨兵人力柱，游戏打得这么好长得还帅……”
段鹜低着头憋笑憋到快要窒息，肩膀不停的抖动。
“我超级喜欢你，真的”黎非说完又觉得这话太过于暧昧，补充道“特别喜欢看你打游戏。”
说完，他觉得不对，哪有人难过光抖没见眼泪的，弯下身子侧着看过去，就见那人嘴角咧得老大，开心极了。
当即有些羞耻。
“段鹜，你是不是有病。”
“是有病，不是和你说了，很严重，需要心理康复那种。”
黎非着急的抓了抓头发“我不是说这个，你是不是觉得我小，特别好耍？”
手被反抓住，段鹜靠近他，小声说道“我不骗你，也不耍你。”
“只是想选在一个重要的时候告诉你，如果你想现在听，我就现在说。”
黎非顿时明白了段鹜意思，揪着他的手，眼睛斜到出餐口，被某个人吊成翘嘴，还要假装不在乎的语气“哦，那按你的来吧。”
“你怎么这么好哄？”
“……那是我心甘情愿。”黎非见阿姨出来了，连忙将段鹜的手抽走，离了他半米远。
“哎，小段也来了，你今天吃点什么？”
“快餐就行，随便打个菜，我还点了外卖。”
黎非瞪大眼睛，有点心虚
“还有快餐啊？”
“有，给其他正常作息员工提供的也在这里，你想吃可以要。”
“……那我是不是有点太事儿了？”黎非指自己的虾仁滑蛋。
段鹜摇摇头，“你已经很懂事了，该享受的待遇不需要有任何负担，人要勇敢享受。”
段鹜知道黎非的结症在何处，就像许多如同家庭的孩子一样，享受羞耻，幸福羞耻。
因为父母还在艰难的生活，不敢去享受生活里的快乐和特权，会羞愧，因为家人还没体验过，自认自己也不配拥有。
把电竞当做自己救命稻草，想要闯出一番天地，结果却因为胃癌早早离开。
“黎非”
“嗯？”
“18岁应该是肆意张扬的，把心事放下。”
段鹜将胶囊放进他的衣兜里拍了拍，“错过了这样的日子，就永远错过了。”
躲在破网吧里没日没夜打单子攒钱的人生就到此为止，别在光明里一直回味黑暗的时光。
黎非点点头，边吃边哭，眼泪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