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段鹜才抬起头,碎发落在脸侧挡住了的视线,看上去美丽又脆弱,嘴角扯出一抹委屈的弧度:
“陆少将,就算离婚了,也没必要下手这么狠吧。”
这话如同惊雷落在逃生舱里和直播间里,评论瞬间滚动的更加厉害,周围的人大气不敢出。
还是家庭矛盾。
陆其深捏着拳头抖得厉害,唇瓣微启动了动,却说不出话。
直播间刚刚说了什么?
段鹜被尚利踢了?
陆其深抿着唇,眼神落在他的小腹处,缓缓地开口“对不起。”
雄虫的身体很脆弱,那一脚一定受了重伤。
除了道歉,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显得过于苍白,如果不是段鹜提前打开直播,他会怎么做?
陆其深喉咙干涩的吞咽,段鹜没有理会他,选了个角落自己坐下来,靠在逃生舱的内壁,抱着肚子侧靠着向内面壁,不跟任何人说话。
疼死他了!
那一瞬间他感觉到,如果不是有直播作证,搞不好陆其深要把他送到什么间谍裁决会上去。
就算这样,他还是利用直播帮陆其深减轻了一部分军事罪责。
起码大家都看到是内部有叛徒才造成这次巡航路线泄露,就算处罚也不会太重。
雄虫的身体确实羸弱,考虑回到第三区一定会有医师带他去检查,段鹜强撑着没有找小八治疗。
这副姿态惹得整个逃生舱内惶惶不安,
那个,虐待雄虫好像罪名比战斗失败要高……
逃生仓有预设路线且飞行速度极快,两个小时后,缓缓降落在第三区内部。
陆其深看着所有士兵都下去后,走到段鹜身边,一手抬着背,一手从腿弯将人横抱起来,
“冒犯了,我先带你去医疗室。”
少将抱着雄虫的画面太美,所有人都知道了段鹜就是陆其深那个宁可放弃全部财产,丢掉半条命也要离婚的雄虫。
这下看二人的目光八卦得要命。
离婚的也是他,这会儿装什么!
段鹜在尚利手下死里逃生还伤了a级军雌的画面已经在整个星网传疯了,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但一个新的信号出现,雄虫并非毫无反抗能力,甚至能在瞬息之间令远超出自己等级的雌虫失去反抗能力,
雄虫中的雄虫!雄子之光!
让人崇拜!
安航也看了直播,知道段鹜需要紧急的检查和治疗,一早就安排好医疗室的工作。
目送着面色苍白的雄虫进入扫描仓,陆其深浑身卸了力,像是精神被抽空,顺着墙边蹲下来。
尚利是叛徒,作为从军总下派的人,其背后细枝末节经不起推敲。
段鹜的直播不是救了他自己,是救了第三军这600名巡航士兵。
这件事情军总也要背负责任,他们损失两艘星舰的错误就会被压到最低,还有深处,陆其深不敢去想。
军总也被渗透了?
这件事情他作为少将还远远无法插手,报告应该怎么写,这需要点技巧。
他不能揪住不放,否则将一切公之于众的段鹜,一定会被军总那个背后的人盯上。
陆其深从来没有一刻觉得晋级s原来是件如此麻烦的事情。
对方不惜牺牲一个如此高位的a级间谍也要抓住他。
假如段鹜没有和他们一起出航,那么尚利将会负责整个星舰主控,越想,这其中的幸运越多。
这些幸运,都是段鹜有意无意给他的。
陆其深站起身,从门外望着里面,复盘了很久,才意识到段鹜看不上他也情有可原。
能够从a级军雌的手上逃生,并且将其打伤,利用直播,那么神奇的香料……
还有很多,陆其深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这么出色的雄虫,他自认确实配不上。
“就算离婚了,下手也不用这么狠吧。”段鹜的声音还不停的重复。
这句话陆其深想解释清楚,他不是想报复这个人,更不是因为讨厌他。
他只是……
陆其深说不透当时的想法,但那一瞬间,他想的是段鹜作为黑星的雄虫,怎么才能活下来。
这期间的情绪与思绪就像是扭了十几圈变成毫无头绪的麻绳,总之他一定要说清楚,他不是想用这件事情来报复。
漫长的紧急治疗了两个小时,安航和一众医生才从门里出来,段鹜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鸦羽般浓密的上睫笼着阴影,看不出状态,
但安航比刚才情绪稳定了许多,这是好的信号。
他厌恶地看了陆其深一眼。
尽管没有看到直播,也不知情,但不妨碍他将段鹜受伤的这份气撒到某人身上。
“如何,伤势严重吗?”陆其深追到洗手间。
安航搓洗着手心,漫不经心的回答“还好,没您下手狠。”
以他的身份说这种话,是对少将的冒犯,但不说出来,又实在让人憋屈。
“真让人瞧不出来,原来陆少将还是这么关心雄子的人,难得,您快回去吧,在这待着段鹜大人也不会立刻康复呢。”
安航阴阳怪气,陆其深没有理会,他听说人没事总算松了一口气。
a级军雌的一脚有多疼,他很清楚。
段鹜被转到监护病房里,二十四小时留人看守。
一定程度上,他是这次顺利逃脱的功臣。
如果不是陆其深安排尚利来安全室保护段鹜,那么星舰被其控制在手里,下场简直不敢想象。
陆其深离开医疗室被匆匆传到指挥长那里,
“这件事情原则上是怪不到你头上的,但那是两艘星舰,你知道的,必须给军委一个交代,先写报告,等待调查员过来吧。”
“还有直播的事情,估计雄虫保护协会那边也不会放过你……”指挥长说到这里也觉得心累。
宁可和军委打交道,也不想和那群精神病来往。
陆其深掐着段鹜的画面被传到整个星际,现在雄虫保护协会估计已经门槛都快被人踩破了。
看着陆其深精疲力尽,满眼的红血丝,指挥长也有些不忍“尽量给你拦着,你也想好措辞,一定要强调是担心段鹜伪装成雄虫。”
“毕竟雄虫能伤到军雌这个事情,你也预料不到,合理怀疑。”
跟雄虫协会交道打多了,他们也有一套自己的方法,只要不说是主观故意,处罚会减少很多。
其他人都被安置休息,但作为少将兼巡航的总指挥,陆其深歇不下来。
他静坐在办公桌前,攥着笔杆,思绪比上午更加清晰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