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平与路上行色匆匆的各色考生并不认识,但相同的目的地却引领着众人走到了一起。
西安府的人口不及东南各府,但过眼一看,人也是不少,县衙门前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影,根本看不到入口。
大略估计,这里恐怕最少有近千士子。
要知道兴平只是一个小县而已,真不知西安这种大府举行考试的场景,怕是比这里壮观多了。
四个人一同寻找,半晌,才从人群中找到互保学子几人的身影。
“李兄来了。”
“咱们人算是齐了,就等入场。”
说话的是张济要,他是李轩在渭水书院的同窗,不知他这声李兄是叫的谁。
李振礼见几人会和,再次叮嘱两人看好各自的考篮,从另一侧悄然走出。
远远的,李承平还看到了老爹的,李振良看起来有点憔悴,很明显是没睡好。
儿子考试,他反而更紧张,耷拉着身子朝这边看着,瞧见李承平朝他看来,他强打精神,笑着用嘴唇作出加油的样子。
父为儿忧,李承平信心十足的冲着老爹点头。
“铛......铛!”几声作响,铜锣声再次响起,很快就到入场时间了。
现在还是二月份,寒风刺骨,尽管人都围拢在一起,却并没有增添多少温暖。
入场时的检查十分严格,为防夹带,所有考生是不能穿夹袄的,只允许穿单衣。
这个天穿单衣,人一定是会冻出毛病,幸好可以多套几件。
李承平身上穿着的,还是大姐改了好几天的。
本来年前李若就预备着,可正月时一试才发现,衣服竟然小了。
小孩子衣服就是不能穿太好,凑合凑合就行,说不准哪天就穿不了了。
索幸发现的早,李若改大了些,穿的紧致合身,三件单一勉强不那么冷,李轩更是夸张,大伯母给他足足准备了五件,他穿起来鼓鼓囊囊,活像一个大圆盘。
搞得李轩都不敢有太多动作,怕衣服太多给撕裂开。
打过招呼后,会合的五人就没有在说话,一个个都小心的打量着周围人,防止有人趁他们不注意往考篮里塞小抄。
天色昏暗,随着最后一声锣鼓敲响,衙门中走出十数衙役,维持着秩序。
衙役们纷纷举着火把,将衙门前照的明亮。
“儿呀!你可一定要用心考。”满怀期盼的话语,在即将入场的衙门前此起彼伏的响起。
五人一组,开始在衙役的组织下,井然有序的排队入场。
“今年是第四回了!”李轩用力揪着衣领,“我这回能考中吗!”
李承平看向他笑道:“尽力就成,甭想太多,说不准本来能考上的,你心里一慌就...”
没好气的看了李承平一眼,就不能给他说点宽慰人的话,“行嘞!借了吉言。”
很快了轮到几人,衙役示意几人沿着用麻绳隔出来的警戒线,依次过去检查。
顺着麻绳,李轩很快就走到门前。
这里摆了好几盆炭火,不冷,且宛如白昼。
紧接着大家开始接受全身检查,到这步是极其严格。
县试虽然是最低一级的科举考试,但检查一点都不敷衍。
上前搜查的不是县里的衙役,他们身穿战袄,明显是正儿八经的官兵。
果然不愧是国考,就像高考有武警押运考卷一样,县试也不含糊。
李承平瞧着一个个面容严肃,腰佩长刀的官兵,真怕一个动作惹的人家不满意,愣时就挨上一刀。
最前面的李轩被脱的一丝不挂,搜检官兵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就这么赤条条被打量了一圈,除了没把人屁股扒开检查外,能看能摸的地方都看了个遍。
即使已经参加数次,李轩仍感觉挺尴尬的,他很想大呼‘有辱斯文’,但终究没敢出声。
不想被这么对待,赶紧走就是,可没人逼着他们来参加考试。
到了李承平时,有样学样的脱下三层单衣,同时顺着一旁书吏的指示,把报名时拿到的文书和铭牌递交过去。
衣服虽然脱了,但有火盆在旁,倒是不太冷。
毕竟,县衙也怕考生在这个环节冻病了。
头发也被人解开,一绺一绺的摸着,查看有没有小抄顺着头发卷在其中。
另一侧的一位官兵则在翻看着他的考篮,考篮里面东西很简单,笔墨纸砚除了没有纸外,都备齐了,剩下就是他的午饭,两个白面馍馍和一个装满水的竹筒。
举着火把,透着光亮认真查看着竹筒内壁,防止里面藏有字条和小字。
白面馍馍也被人用手细细翻动着,李承平不知道这人洗过手没。
多亏李轩提醒他把馍馍掰碎,否则让检查官兵掰上一遍,他还吃不吃呀!
拿着文书,书吏瞧着李承平的身体特征,面白无须,嘴唇下方有一小痣,年未满十一。
边念叨着,边仔细比对,直到确认无误,才放他进去。
......
进入县衙,并没有人引领他们找寻考房,因为现在还有很重要的一步,就是再次确认身份,方式则是唱保。
县令明显并不在这里,但这个环节县令到不到场都无所谓。
主簿先自我介绍一番,随后展开名册,以互保五人为一组,开始叫名入内。
速度很快,显然主簿也想赶紧完事。
喊一组进一组,李承平随着主簿话语步入前堂。
原来知县大人是在前堂这里等他们,认保的廪生也在这里。
仅是片刻,就听书吏开始唱到,“永兴二十九年兴平县试,兴平县渭水镇一河村学子李承平。”
“学生林贺保。”书吏话音刚落,林秀才就出列高声道。
知县大人略一点头,这个过程就结束了,五人跟着衙役到一旁站定。
随后就是等待,李承平感觉进个考场真是太过复杂了,心里默默想着,若是古代有人脸识别就好了。
等到所有考生唱保完毕,书吏出声示意。
知县大人以及前堂的一众官吏才回过神来,他们起的也挺早,听的多少有点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