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曦倒是没啥反应,反倒把坐于上首的胡知县给恶心坏了。
心中不禁一阵恼火,钱主薄这等自导自演的戏码,完全是把他当傻子耍。
“李曦你可认罪?”胡知县冷冷说道,目光却直逼钱主薄。
钱主薄没等李曦回话,随即辩驳:“大人,证据确凿,李曦被抓时,身上便有宋府财物。”
“这些案犯惯是如此巧舌如簧,多听无益。”
你是在叫我做事,胡知县现在很想大耳光呼在这老小子脸上。
胡知县见于师爷迟迟没回来,心中暗自思忖,若是此时不做出决断,怕是钱主薄还要整出幺蛾子。
反正冤案错案不过是一县之事,等自己借此拿捏住这些缙绅,再行给这女子翻案便是。
随即,胡知县微微叹息,故作沉思,旋即做出一副定罪的样子,“既然如此,便依你所言,先行定罪。”
什么叫依我所言,还先行,有罪咱就定,甭提前嘴边挂这甩锅的说辞。
可已经到了审案定罪的临门一脚,钱主薄不想节外生枝,不再多言。
就在胡知县这般宣布判决之时,公堂外突然传出一声怒吼,“放肆,我乃提学道衙门划定生员,我要见知县大人,何人敢拦我,何人能拦我。”
众人皆是一惊,胡知县更是心中一震,何人敢咆哮公堂。
只见黄立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然而未等他开口,便被宋江身后的两位衙役拦住。
“你这疯子,竟敢擅闯衙门!”其中一名衙役喝道,手中早已握紧刀柄。
李曦神情一变,原本冷静的面容竟是失了色,挣扎的要走过去,谁知宋江招呼衙役直接将她按住。
“黄笨。”
听到熟悉的称呼,黄立眼睛死死看向李曦。
手拼命捶打着锁拿他衙役,眼看黄立不老实,衙役眼中闪过一丝幽冷。
管你小子是秀才举人,来到蓝田你是龙也得给我盘起来,衙役下手瞬间重了些,一拳一拳的敲击着黄立的后腰。
忍住吃痛,黄立张嘴欲咬衙役捂嘴的手,衙役挥手一拳,差点没给他牙齿敲掉。
宋江眼神阴狠,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当即拱手道:“大人,此子擅闯衙门,更是咆哮公堂,需上呈到提学面前取消此子的功名,刺配充军。”
胡知县面色一冷,没想到这个宋江心思如此歹毒,按律确实是如此,秀才功名直接上呈到提学道,举人功名则层层上报到礼部。
任何时候,不顾威严的僭越行为都是等级森严的阶级社会所不允许的。
黄立这个声称是秀才的读书人,胡知县表示并不认识,而且他本就已经打算牺牲李曦来打倒钱主薄为首的本地不老实缙绅,自然不会站出来帮助这么个不顾威严的生员。
因此,胡知县直接拍起惊堂木,止住堂下众人的撕扯,“不管你是何人,在此咆哮公堂,本官当即便上呈提学大人取消你的功名,发配岭南。”
说到这个,钱主薄可就不困了。
他可是打听清楚了黄立和李承平的关系,李曦不能出事,这个黄立也是不能出事的。
眼神示意宋江别在言语,钱主薄真想把这个猪队友打死。
可他哪里晓得,他所谓的队友早就与他站在了对立面。
宋江想的很好,他已经看出黄立和李曦之间关系不简单,单论一个弟弟的好友,怎么可能做到自毁前程的份上。
黄立的功名被取消,想必李承平和李曦一定会恨死他和钱主薄。
心中这么想着,宋江眼中闪过一抹癫狂。
养了十年的女儿是自己舅舅的,明媒正娶的夫人给自己戴了这么多年绿帽子,自己还不能再生育。
既然我不好过,那大家都别过了。
李承平若是了解宋江此时的心态,一定会说,兄弟你这个反社会buff叠满了,可你想干啥,我都无所吊谓,可你扯上我姐和我兄弟就是你的错了。
见胡知县对黄立擅闯衙门做出定论,李曦瞬间就愣神了,回过神来。
从入狱到现在,她第一次哭出声来,“大人,我认罪,此事不关这个人的事,我与他毫不相识。”
没确认罪行前,被审案犯是不需要跪拜的,李曦却双腿无力,流着泪跪下。
胡知县叹了口气,不禁动容。
黄立很是愤恨,他想直起身来告诉李曦不用着急,李承平很快了到。
可得了宋江指示的衙役,使出了浑身解数就是死死摁住他的嘴,让他发不出声来。
一旁的钱主薄借着这个机会,上前求情道:“此女所言,依下官所见应当不假,再者而言,多年寒窗不易,大人何不宽恕此子失礼。”
功名被取消,无疑会让一个苦读多年读书人的信念直接崩塌。
李曦知道这点,钱主薄也想着借胡知县科举多年的经历,来使其收回成命。
擅闯衙门被你叫做失礼?
还有你们舅甥到底怎么回事,一副狗咬狗的模样,直到现在胡知县才算勉强看出一二来,合着你俩不是一条心啊!
那这个人到底该怎么判,听你的,亦或是听你的。
胡知县眼睛在二人身上转了又转,钱主薄不容宋江质疑的站在其身前。
意思很明显,当然是听我的,可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背后一双怨恨的眼神。
胡知县同样无所谓,反正李曦的案子已经能够拿捏住钱主薄,当即挥挥手让宋江放开黄立。
宋江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多好的机会,李曦和黄立越惨,钱主薄受到的迁怒就越多。
“俗话说得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咆哮公堂是事实,我当奏请提学,发配你去西南三载。”
钱主薄还是不满意,他不想黄立被折腾,不然所有罪过都会被李承平怨到他身上。
西南眼下还是一处蛮荒之地,当地都是些蛮夷,这是关中和中原百姓对西南的看法。
那里多是土司,少数民族开发有限,汉民有限,崇山峻岭罕有人烟。
加之路途遥远,黄立去个三年一旦水土不服,怕是人都没了。
当然,黄立过去也不是做苦役,而是去教书,对,就是教书。
正是因为西南汉民稀少,对华夏的认同感不强,才需要内地的读书人过去用儒学给他们洗脑,反正李承平的这么认为的,明朝是大规模派官吏去西南的朝代之一。
历朝历代尽皆有之,目的就是实实在在的将西南地区,重点是西南夷真正纳入王朝统治之下。
半圣,王守仁(王阳明)就曾去过西南,不过他本就西南人士,龙场悟道就是发生在此时,他对当地的儿童进行教育,教授他们把儒学经典和文化知识。
他还亲自编写了《教条示龙场诸生》和《训蒙大意示教读刘伯颂等》两篇文章,详细阐述了自己的教育理念和方法。
胡知县瞪了钱主薄一下,意思好像是在说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要不这知县你来做。
这番眼神攻击,让钱主薄悻悻的不敢再言语。
仿佛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受苦的人已经定下。
不论是不择手段想要报复的宋江,还是想要借此拿捏以钱主薄为首缙绅们的胡知县,亦或是不甚满意结果的钱主薄,这三人好像都迎来了还算不错的结果。
直到,于师爷的狂奔进场。
还有外面衙役的大呼,“知县大人,外面有今科陕西乡试举人柳安柳老爷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