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鼎甲三人的姓名会被高唱三次,其余人员姓名被高唱一次,每唱一次,都又长久的礼乐伴奏。
李承平这个名字在寂静的大殿内被高声唱了三次,这个在场众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姓名,让大家不由的将目光聚焦在当事人身上。
身后的程长捷心里很是泄气,看着李承平的后脑勺怎么都提不起劲来,终究是棋差一招他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随后转念一想,榜眼已是不错,最终都是进翰林院到时候再与李承平争锋,他一定要证明自己从不落于人后。
不是说人生没有观众吗?
李承平感觉自己被无数双眼睛包裹住一般,人都麻了。
很多人都难以按捺住八卦的心,但多少碍于场合,脸憋得通红让人看不出是忍着不说话,还是用意志抵抗生理极限。
程东脸上顿时悠悠然,小师弟成了状元,他不仅高兴,更是为一众在京同乡感到快意,陕西籍官员的日子必然会好过很多。
说来可怜,北方士子自开国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得中状元,此举无疑为北方士子面上大大添彩。
以前不是江西就是南直,再就是浙江、福建,几大科考大省争相把魁首得来坐。
哪怕朝廷有感北方士子不满也顶多留个二甲前十的位置出来用以安抚,第一次堂堂正正击败那些南方人,解气啊!
心中这么想的,转瞬程冬又为小师弟担心起来。
正因为小师弟点燃了北方士子的心气,所以可想而知惹来的非议必然不少,只希望他能抗住官场的磋磨砥砺前行。
连中六元,金殿钦点为状元,要问李承平此时是什么感觉,一个字,那就是“爽!”。
那些在朝官吏如何想倒是没人知晓,但一众矗立的新科进士却几乎没有人流露出不忿来。
作为会试会元,李承平的文章被不少人寻摸到并拜读过。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这个未及弱冠的举子写的文章是真好,没有华而不实文藻做作的态势,实用至极。
殿试未开始前就有很多人断言,李承平不被点状元实难服众。
文采优于他的有之还不少,字写得比他好的更是不知凡几,但论写实际写如何解决问题,他们都会情不自禁的为李承平竖起大拇指。
举子写时务策是很困难的,未曾经历过思虑起来难免欠缺。
但李承平就跟见惯风雨一般,不说事事都能思衬的事无巨细,可考虑的点却就是全面而新颖,让人耳目一新延伸出不少好点子。
宋盛和柳安脸上难掩喜色,尤其是宋盛迫不及待想要向周身众人来场自我介绍,好像说,“知道吗!状元郎和我的老乡,我俩更是有着同年之谊。”
众人的心理活动都发生在一瞬间,容李承平思忖的时间很少,见新科状元若有所思。
唱传胪帖的鸿胪寺官向前缓行几步,温声道:“状元郎还请上前,站在此处。”
李承平赶忙躬身应了一声,迈步到一侧站定,这个位置是区别于其他进士的,随后将有一鼎甲三人排列好位序,一起向永兴帝施礼谢恩。
谢恩是众进士一起,念一个进士就上前谢恩,那别说上午能不能完事,怕是三百多人都得把皇帝和百官的头搞大。
站于李承平身后的程长捷目光闪动,抖了抖进士巾服,畅想着享受与李承平一样的注视。
一鼎甲都很重要,同样是念三次,为了加快进度,传制声没再向念状元时停顿。
“一甲第二名,庄方!”
......
“一甲第三名,孔荀!”
一鼎甲的名字被有心人牢牢记在心里,所有人都保持着镇静,惟有程长捷面露迟疑,嘴里喃喃道:“不应该啊!不对啊!”
李承平侧着身体,正好察觉到程长捷面上神色的变化。
他对此人不太了解,一切事迹均从别人口中知晓,只听说这人很是傲气。
但在场的三百二十新科进士谁没有傲气,科考不单单与个人学识水准挂钩,运气同样是人摸不透的。
不能保持一个好的心态在互相倾轧的官场上是走不长远的。
新科进士受到不少关注,程长捷面上难以自持的表情管理自然让他们尽收眼底,瞬间对李承平的评价又上了个档次。
有些事的个人表现其实没什么,但就怕比较。
二甲第四名才堪堪念到程长捷,这与他的预期有很大差异,但亦是一个不错的结果,全国第七唉!
到底是科场磋磨过来的,程长捷勉强稳住了心神,低头不再让脸上神色表露。
结果已经摆在眼前,再怎么怨天尤人都不能将他从二甲弄回到一甲之列。
李承平没有放松,时刻关注着唱名,还有两个死党的名字没公布呢!
二甲和三甲出身所带来的政治待遇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其实在柳安他爹的安排中,儿子应该压一科的,这样中二甲的几率更大。
柳安年岁相比于李承平来说确实很大,但按照高中进士的平均年龄来说算是小的。
截止到永兴三十六年,大乾进士的平均年龄为三十一岁。
实际上,进士的年龄分布范围较广,且不同时期、不同个体之间存在一定差异。
辛未科算是统筹来看是年轻化的,代表就是李承平和程长捷,不及弱冠就成了进士。
就像明代,嘉靖十七年生人广东解元马拯十八岁中进士,是解元中进士年龄最小的,而嘉靖二年生人河南解元王鸿渐四十九岁中进士,则是解元中进士年龄最大的。
这也是李承平以不到十八岁高中状元众人感叹的原因,这个年岁中进士本就不易,更是被钦点为状元。
状元作为永兴三十六年辛未科的魁首是有代表性质的,很少有这个年龄的士子统领这一年的仕林。
同样,这也是柳安他爹想让他压一科的原因,哪怕等上一科柳安也没有三十,哪怕是等上两科也无妨。
少年成名自是好处无限,中年高中未必不能厚积薄发。
李承平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马上二甲都快唱完,不由让他心里升起一丝担忧。
哪怕是几人后面都要外放出京,能有机会在京城多历练几年也是好的。
在京城当过京官同样是履历上的光辉一笔,柳安有人罩着自是无妨,宋盛若能凭借自身得到二甲,稍微运作一番就大差不差了。
柳安和宋盛两人俱是面色一紧,紧盯前方。
“二甲,第八十五名,柳安!”
柳安浑身一颤,激动的险些落泪,能靠自己谁想靠老子啊!
这话可别让人听到,不然怕是得被观政后对自身前途不明的新科进士给打死,柳岸就是柳安的后路,谁不羡慕能有个老爹。
相对的宋盛面色一黯,二甲人数不定,一般是九十多人左右,加上一鼎甲有时不足百人,又是多达一百来人,反正从未超过一百一十。
果不其然,宋盛的甲次很快被唱出。
“三甲,第十四名,宋盛!”
同进士出身已是板上钉钉,宋盛只求李承平能拉他一手。
对此,李承平虽意外,但能以同理视之。
话说,宋盛在永兴三十五年的陕西乡试时位列亚元,名次那是远远高于柳安的。
刘孖然也是高于柳安,可两人一个殿试落于人后,一个甚至连会试都未过。
所以啊!
科考除了自身水平,同样是一门玄学,就跟国学一样,答案多且杂让人难以精准判断出结果,主观性太强。
只希望大家的运气都能足一些,顺顺当当,一路长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