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薛执宜定定看着傅容心:“容心,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容心却笑意渐深:“我只是觉得,素月平日里看着乖巧勤快,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似是洞悉了她的意图,薛执宜眼中的恨意愈甚:“素月是我身边的人,她的秉性,我自然比容心更熟悉,她这般手脚不干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前我念及情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我方才醒悟,所谓风起于青萍之末,浪生于微澜之间,是我往日觉得无伤大雅的轻纵,酿成今日之误会,我又如何再替她隐瞒?”
说罢,她对薛振通一拜:“若父亲不信,可搜查素月的屋子,里头必定有过去留下的赃款和赃物。”
一听这话,素月更是心惊:“不要啊小姐!素月不敢了!奴婢伺候小姐十几年……求求小姐可怜奴婢!”
可薛执宜却是任凭她抓着裙角摇晃,也未曾再看她一眼。
此言一出,傅容心也是懵了……薛执宜这是在做什么?难不成,今日还真是素月偷盗引发的误会?
怎么可能啊!这一窝的豺狼虎豹,千年的狐狸、万年的王八,个个都是兴风作浪的好手,哪来的什么误会!?
见她说得这般坚定,薛振通道:“瑚白,让人搜去。”
素月见祈求无果,只能缩着身子,埋头发出凄凄切切的哭声。
傅容心越想越不对劲,可薛执宜却只是垂眸不语,让人看不清心中所想。
觉得不对劲的不止是她,傅泠和薛庭柳也觉得无比怪异。
难不成绛雪轩里还有什么东西,是薛执宜期待被薛振通翻出来的?
须臾,瑚白带着人回来了,他道:“老爷,奴才的确在素月房中,发现了些许首饰,只是不知这些东西,是三小姐赏的,还是素月私自昧下的了。”
薛执宜看着瑚白捧着的那些东西,冷笑一声:“素月,你真是好没出息,偷了些不值钱的玉髓和琉璃,就换了这十几两银子……我平日有克扣过你吗?”
素月吓得头都不敢抬,只低头哭着:“是奴婢贪财,胆子又小,只敢拿这些便宜的首饰……求小姐看在奴婢所犯赃银不多的份儿上,饶了奴婢吧!”
“你……”薛执宜恨铁不成钢,愤愤道:“你偷盗成性,让我如何轻饶!”
“小姐真的不要素月了吗?”她恳求着。
薛执宜却只是撇开了脸,不再睬她。
见素月纠缠不休,秋云道:“是你罔顾小姐疼爱,行事不正,现在又怎么好意思让小姐为难?你可知小姐今日险些因你蒙受冤屈?”
却见素月没了希望,登时愤恨不已,她瞪着秋云:“秋云,你又好到哪里去?怎么有脸说我!”
她不甘心着,对薛执宜叩拜:“小姐,你离了奴婢,身边还有什么心腹之人?奴婢做的事情,秋云就未曾做过吗?”
一听这话,秋云连忙跪下:“小姐明察,这是污蔑啊!”
却见薛执宜满目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们:“说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素月看着秋云冷呵一声:“奴婢早就发现秋云也在悄悄变卖小姐的东西!”
秋云驳她:“你我二人同住一屋,方才搜查的时候,若我手中有赃物,早就被发现了!”
素月却狠狠剜了她一眼:“那是你藏得好!我亲眼见你把小姐的虎睛石花丝戒指埋在绛雪轩的西北墙角,只等得了机会出门,便可以悄悄变卖!”
秋云登时慌神:“小姐……奴婢没有!”
见状,薛执宜不可置信又痛心疾首地看着秋云:“是我那只总是寻不见的戒指吗?”
素月答:“正是!”
薛执宜忍着心痛,吩咐道:“瑚白,父亲既让你搜查,那便也请你去看看,绛雪轩的西北墙角,是否真有此物。”
瑚白尊了声是,便离开了。
屋中几人看着这主仆三人,纷纷愣住。
这件事处处透着反常,却又实在让人猜不出,薛执宜此番究竟是什么目的……
如果不是薛执宜疯了,疯狂往自己的人身上揽罪,就是薛执宜真的后院起火,自己手底下的心腹犯了浑。
若真是这样……才真是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傅容心回过神:不管如何,先除掉薛执宜身边的心腹再说,这何尝不是对她的一记重击?
想到这里,她道:“姑母,既如此,薛家也该好好清理门户了,这样小偷小摸之人,便是打死也不为过。”
“傅容心!”薛执宜哽咽着:“绛雪轩还轮不到你做主。”
见状,傅容心面露得意:“这也是为了表姐好,否则这样的人留在身边,该如何安枕呢?”
正此时,瑚白回来了:“老爷,奴才果真在那墙角之下发现一些财物,那些泥土近日也的确有翻动的痕迹。”
闻言,傅容心莞尔:“表姐你瞧瞧,铁证如山,纵然你想留着她们,可到底她们是在薛家的大门里做事,你能放心,薛家其他人却放心不下啊,谁知道哪天有丢了什么要紧的东西?到时候还毁了表姐你的清誉。”
薛振通也首肯:“这样的奴才,是该好好处置。”
秋云和素月连忙求饶不止。
此刻,薛执宜终于再也冷静不了,她直直跪下:“父亲母亲饶她们一条性命吧,只当为大哥哥的春闱积福!”
终于在薛执宜的脸上看见这般狼狈不堪的挫败之色,傅容心只觉心中畅快无比,她乘胜追击:“这般轻纵,岂不是在告诉薛家所有下人,偷盗无罪,只要求饶几句,就能被轻轻放过?”
薛执宜俯首叩拜:“女儿不敢祈求父亲母亲放过她们二人,即便父亲母亲愿意,女儿也是不敢再留她们,只是她们所盗之物,的确不值多少银子,若是传出去,薛家为了十几两银子打死下人,只怕要坏了父亲的贤名!”
薛振通沉默:这件事说大也不大,薛家的确从来没有为了这样的事情打死人的先例。
傅泠也思索着,薛执宜说的并无道理,春闱就在眼前,这时候的确不该传出什么不好听的事情。
见他们有所动摇,薛执宜道:“薛家从不缺下人伺候,我也不想再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大不了就将她们赶出去,找个人牙子发卖了,也好过断了她们的性命!”
傅泠看不惯薛执宜,也看不惯她身边的人,能处置了自然是好的……且送走了这两个,她便可以在薛执宜近身安插自己的人。
自此乔妈妈死后,她已经很久未能切实掌握薛执宜的消息了,这才让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养女什么时候生出一身反骨。
想到这里,傅泠道:“你既开口求情,咱们薛家也不是什么嗜杀之辈,打发出去,从此与薛家再无瓜葛就是了。”
一听说要被赶走,秋云素月身子一软,两个人无力地瘫倒在地。
薛执宜也哭得不能自已:“执宜谢父亲母亲宽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