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百花齐放,艳丽非凡,连带着杂货铺后院的两棵绿芭蕉,也沾些许春色,有生机焕发之像。
苏平早起后不久,还没开铺子,就接到了一封信,然后匆匆告别铺子老板凝光,出了大门。
走之前,凝光问他是何事紧张。
苏平坦然相告:“夫子带着的游学队伍回来,还派人来信通知我,不说了,我得赶紧过去!”
他如此着急的原因,倒不是因为队伍里出了什么事,是因为信上最后的三句话。
“今日私塾中办诗会各大学派皆齐,子安你若闲暇,不妨前来一观。”
孔夫子都发话了,苏平哪能没有闲暇,作为曾经也是称道过的学生,这种程度的聚会,还是得去上一去。
私塾庭院的门口,有人群鱼贯而入,大多或青衫如竹,或白衣胜雪,少有其他衣色者。
那么苏平赶到时,一身淡黄衣衫,当然是引不少人注目,只是他们多少懂些规矩,没有上前一顿劈头盖脸的嘲讽,毕竟不知底细,只怕万一。
待苏平走后,有人去问看门的老伯。
“阿伯,刚才那年轻的孩子,你认识是哪家的人不?”
门口拉了张凳子坐在上面的老伯,是从私塾开办以来,就坐在那里的不起眼人物,不过对于各家学派的出众者,还是认得的。
“他呀,是私塾开办后的第一代学生,当时来报名,也才七八岁年纪,话老伯就说到这,想起来是谁没有?”
“苏平,苏子安?”有人惊呼道。
也有人觉得难以置信,“听人传闻,还以为是个皎皎君子,泽世明珠,怎么却会是那样?”
老伯呵呵笑道:“夫子曾言:文胜质则史,质胜文则野,文质彬彬,然后为什么?”
有些人眼前一亮,然后拱手作揖,振奋道:“多谢老先生指点,在下感激不尽。”
但更多的,还是一脸的迷惘,刚刚的那少年,怎么就算得上文质彬彬了,也哪里看得出来是君子做派,像是个君子?
老伯摆了摆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长笑道:“老先生不敢当,我只是给私塾看门的,偶尔能听见里头的朗朗书声,所以才懂这个道理罢了。”
“好了,你们参加诗会的,也快进去吧,别在这堵着后来人家的路。”
私塾之中,大小庭院有过翻修和扩张,但是大体路径布置,还是没什么变化,苏平顺着人流,也到原本用来讲学学堂的外头庭院。
庭院之中,摆有璃月各位大家的诗词名句,而三三两两结伴的学子,则是在期间穿行,说着各自的见解,与对于那位大家的赞美佩服。
既然是孔夫子的地盘做主场,那么引领众多学子游览的人,自然也是私塾内的学生。
此时就有一个身穿儒衫,腰间佩剑的二十多岁青年,来到苏平身旁,拱手一礼,说道:“苏学兄,诗会即将开始,还请随学弟去内场。”
苏平微微点头,然后问道:“他们不去吗?”
“自然也去,只是一共有多个内场,并且路径不同,具体所达位置也不同。”青年学弟淡淡说道。
苏平让他带路,接着心中轻笑,原来是夫子为自己开了条专属通道,也免得去拥挤,只不过应该是所有学生都有的,不止他一人是如此。
所谓的内场,其实换了座庭院,然后其中搭了高台,有桌椅给人休息,桌上摆着瓜果茶酒。
在苏平到时,高台上就有其中一桌,在招手呼喊:“小学弟,这边这边!”
苏平一眼认出那是颜子渊,也挥手回应一声,告辞身旁的青年学弟,踏上高台而去。
这一桌上,冉子有与曾皙自然是相随着,再加上苏平,四人就坐满一个圆桌,他们相互之间,都带着笑。
“这次夫子突然要办诗会,三位学兄知道点内部消息不?”苏平瞥了眼周围,小声询问。
三人皆是笑而不语。
苏平双目微阖,预感这事多半不会简单,又问道:“不会我又需要去舌战群士,然后骂出个名声来吧?”
三人点头,还是不语。
苏平嘴角一抽,“是夫子的对头,还是又觉得自己学问很强,所以看不起儒家学生,在外面大放厥词?”
三人摇头,示意不对。
苏平被这么整一下,不由得眉头微皱,“三位是被下了禁咒不能说话还是如何,怎么只有这两个动作。”
“这非是我等所想,只因夫子先前有过交代,让我等不可多说。”曾皙忍俊不禁,解释道。
“夫子勒令不能告诉我的,那是什么事?”苏平目露疑惑。
冉子有笑道:“到时小学弟自会知晓,如今且先瞧瞧学子诵诗,文墨铺面吧。”
曾皙点头赞同道:“这可比几年前,那些不堪入目的诗词,要好上不少。”
说起这个,四人皆是苦笑,几年前那一大变化,使得滥竽充数的多数不入流货色,涌入诗集之中。
也幸好之后诗词界后继有人,把那文风败坏的迹象冲淡了大半,否则璃月诗词的英名可就要毁在这些人手中。
诗会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然而总有些人不开眼,即使明知道那人很强,背后也有靠山,也会有让对方名声扫地,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就算这场诗会,其中有一人与人对诗,十分厉害,在地面上一路过关斩将,对得让别人哑口无言。
接着这人稍一抬头,还算有礼的微微颔首,然后朗声说道:“敢问坐得高台的诸位大学士,小生有一诗与人对,可惜这地上无人敢随,不知众大学士,可否遂了小生的愿?”
“你且说来听听。”高台之上,有一相貌俊俏的男子开口,使人目视如沐春风。
颜子渊适时介绍道:“那是两年前入学的一位学子,私塾中有着小子渊之称。”
地上,那也就是二十多岁的青年,开口诵道:“文耀家门兴,黄土只埋没。若持双指杆,只愿万世名!”
“算得独到,但过于独断。”有着小子渊之称的青年,起身踱步,而后缓缓开口,嗓音温润。
“士名留书简,耕耘几时获?千秋万代后,堪观天下民。”
话音刚落,便有人称赞其文虽显陋,可其意值得在座学子看齐,视为榜样,也有人说大学士的理想长远,并非常人可有。
只是这一切,地上青年似乎都未看在眼里,听在耳中,他反而是笑了笑,接着问道:“但问大学士,家中可是世代经商?”
“不错。”有小子渊之称的青年回答。
“那就难怪了。”地上青年喃喃一句,大声道:“大学士虽也家境富裕,但毕竟行于浊湖之中,竟与井蛙为伴,难观我意中之金龙腾天!”
“如此说来,你岂不只有孤芳自赏,自叹高明,却无人可享你意,知你心?”小子渊之称的男人反问,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言辞乱了分寸。
“这样自然更好,我行我素,我之事何须他人来指手画脚,正如我方才所言,若我可持定命运之笔杆,必会流传千古!”
青年说着,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不屑,讥讽道:“而不似大学士那般,认为后事待人评说,再者我若不想听,谁说都是无用!”
这两位的对话,并不很久,但其中意味却是引人深思,也有人感到惊恐,虽说如今璃月港倡导但说无妨,有话直说,但地上男子的那些话,听着可不太好。
执掌的笔杆是何意?可对标着七星,甚至岩王帝君的位置,但是就男子方才所言,若是有朝一日,他真的做上某个高官,恐怕将要民不聊生。
小子渊之称青年,淡淡开口,“因你此念,故而你永不得为官。”
“所以我说了,不需要别人的看法,我才懒得管!”地上青年毫不在意,甚至可以说是对此嗤之以鼻。
他可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今天来这,就是要把水搅浑,让一众学派,面上无光。
高台上的另一边,苏平等四人的桌上,也有四人交谈的话语。
冉子有:“这人是谁,什么学派?”
颜子渊:“不曾见过,未曾听说。”
曾皙:“估计就是来找茬,方才的诗里,似乎还有意无意的贬了一下农民。”
颜子渊:“唉,那小子还是太温和了,遇上这种,直接一句话堵死对方的嘴就成,非得对诗,还对得道理繁多,也不想想地面上的能不能听懂。”
苏平:“一心为民,在有限的生命里,希望自己所做能为后世百姓谋福,是挺不错的。”
颜子渊:“不错归不错,但气势上已输,要是待会带不回来,咱们今天可糗大了!”
冉子有:“颜兄放心,说起面朝黄土背朝天,起早贪黑者,我们在座四人里,可有一人最是熟悉不过。”
曾皙:“不错,并且他年少成名,虽说之前急流勇退了,但是保不齐威名还在,若他能出马,那人必定大败而归!”
颜子渊:“那这位神秘至极的学子,姓甚名谁,又是何门何派,生得如何,体态如何呢?”
三人说着,把目光转向桌上唯一一位少年,他姓苏名平,夫子赐字子安,儒家之学生,私塾第一代学生,相貌此刻只算一般,身材匀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