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意与各位产生任何形式上的纠纷——”
    咚！
    未等瑟拉菲娜说完，手杖便猛击地面，发出一道略显沉闷的声响。
    “如果可以，我们也不想与你产生任何瓜葛，瑟拉菲娜小姐，为什么要自觉代入【受害者】的身份？”
    “而且据我所知，你一向对生命不抱有太大兴趣……包括死亡。”
    “？！”
    随着靠椅慢慢转身，康斯维坦·布隆神似一尊庄严的雕像，身体硬朗，五官棱角分明，嗓音低沉且充满威压。
    听罢，我们的副官小姐脸上明显划过一丝诧异，但还是将其强行遏制于心，抿紧双唇，冷静反问道：
    “……抱歉，您听说过我？”
    对此，康斯维坦没有给予回应，反而选择直接无视。
    他在抿上一小口兰基佩尼亚当地的特产花茶后，闭上双眼，陷入回忆道：
    “上次见到你……我想想，应该在伯雷纳大公的全国追悼会，你是那位逝去先生的私人管家……差不多已经相隔五十多年了。”
    “当时我还只是一个玩世不恭的懵懂少年，满腔热血、纵横情场、怀揣梦想，希望能改变根治这个愈发腐朽的社会……但最终依旧昙花一现，被残酷的现实和岁月所无情击垮。”
    “真羡慕你。”
    “…………”
    全场死寂。
    气氛、空气，仿佛被海水包裹般，令人窒息。
    维丽蒂捂住嘴巴，呼气时都要小心翼翼地分成四等份，很快，白皙的脸蛋就沾染上一层绯红。
    “……我想我记起您了，布隆先生，感谢救命之恩。”
    半晌，瑟拉菲娜动了动她那轻微颤抖的唇，鞠躬示意，却再次被老者叩杖打断。
    “……救命之恩？”
    “哦……不，呵呵……不不不，你昨天浑身是血、像个断线木偶一样躺在地板上时，我们一直在探讨该不该把你丢出去喂狗。”
    紧接着他漫不经心地移动目光，抬起手杖，指向瑟拉菲娜身旁的二人。
    “是我的一名孩子，以及他的情人恳求我将你留下——”
    “老爹……” “布布布布隆先生？！”
    话音未落，维丽蒂又羞又恼的抗议声便从不远处愤愤传来。
    她脸颊通红，耳根发烫，狠狠给一边正摆出副苦瓜表情、眉头紧皱的黑帮先生一拳。
    “混蛋！你怎么敢打断老爹说话的？！”
    “别以为你是杰瑞米先生的情人我们就不敢下手！”
    “不对！都说了我才不是那家伙的……噫！对对对对不起……对不起……呜呜……”
    然后下一秒就被众人二次偏转的准星吓得连连后退，抱成一团不再吱声。
    目睹完这场闹剧的康斯维坦勾起嘴角，淡淡一笑，他放下茶杯重新看向瑟拉菲娜，轻言道：
    “总之，要谢就去感谢他们吧。”
    “不过不是现在，我们有正事要谈，能否让你——”
    “不，容我拒绝。”
    霎时，气氛又一次发生变化。
    只见我们的黑发小姐顶着无数条深邃枪口向前迈出一步，眼神坚定，斩钉截铁道：
    “既然您清楚目前战况对我军不利，那就该尽早放我回去，身为战术分析员，帝国的士兵们需要我，此场战争需要我。”
    她的声音与其本人一模一样，不苟中带有几分冷冽。
    “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我以格兰特帝国空中特殊魔导部队303团副官瑟拉菲娜·冯的名义，命令你们将属于我的军服、徽章、武器以及【群鸟】尽数归还！”
    “……如果我们不归还呢？”
    布隆的嗓音重归森冷，众黑帮们无不眸光犀利，丝毫不肯掩盖从中满溢而出的层层杀气，食指紧扣着扳机。
    可瑟拉菲娜并没有因此而做出让步，双脚仍在继续向前，甚至多出几分从容。
    “不归还对你们而言能起到什么帮助？【群鸟】吗？不……凭你们根本无法解开表面覆盖的结界，和一块废铁没有任何区别！”
    “……你们的结局不会因此变得美好，你们将被彻底列入帝国的对立面、帝国的污点！不是被塞罗米尔军杀死！就是被赶来的帝国增援部队处以极刑！”
    “要杀了我么？要的话请自便，正如您先前所说……”
    “我一向对死亡不抱有太大兴趣。”
    “…………”
    这次的沉默时间最为长久。
    空气凝结成冰，此刻仅剩下那无比喧嚣的老钟走针声。
    杰瑞米死咬住唇角，渗出点点血珠，面色凝重；
    维丽蒂则呈现一副扛不住压力，马上要吐出来的痛苦表情。
    “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刹那间，老者的大笑声回荡四方，黑帮先生们也心有灵犀地垂下手臂，朝后退去。
    “不错！瑟拉菲娜！你的忠诚值得让我敬佩！”
    “当然，我们当然会把那个金属小球还给你，不过你仍要帮我们做一件事。”
    “因为你欠我们一个人情，冒着极大风险去救下你性命的人情，这点我们的立场与你相同，且绝不退让。”
    啧……真是场糟糕的交涉……
    听到这，瑟拉菲娜忍不住暗暗咂了下嘴。
    她很不喜欢为游走于黑色地带的人们办事，出于职业道德，再加上通常都不是些什么好内容。
    既然如此，那就先发制人，赶在他们之前提出建议吧，关于【黑狼帮】的需求……
    钱，以及火力。
    火力方面她肯定给予不了支持，这是赤裸裸的叛国行为，零容忍。
    钱的话，凭靠自己多年寄存在商行里的资金大概足够喂饱这群饿狼。
    嗯，就这么办。
    拉动栓绳，收起愈飘愈远的思绪，瑟拉菲娜抬眸妥协道：
    “知道了……等战争结束，我会利用一个安全账户把钱单独转过去，能为你们做的只有这些，具体要多少？”
    可接下来老者的回答却出人意料，使我们的副官小姐瞳孔一缩。
    “不，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到战争结束，所以人情现在就要还。”
    “……？”
    现在……就还？
    难不成让我带领他们想办法离开兰基佩尼亚？
    又或者朝军方索要生存物资？
    与赛罗米尔军和谈？
    加入帝国军？
    不，能想到的条件太多了，头好痛……
    最终，瑟拉菲娜默默叹了口气，选择放弃思考。
    她重新退回至先前的位置，微微颔首示意。
    “请讲，布隆先生。”
    “……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听好。”
    “率领我所精心培养的这群恶狼，赶在明日塞罗米尔军对避难所的人民展开惨大屠杀前，解救他们，顺便缴纳敌方所有物资，包括武器、军服。”
    康斯维坦漫不经心地为自己添上杯新茶，随即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毕竟他们交了那么多年的【社区保护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