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安静许久，红兰也垂眸，忍不住唏嘘。
外头传来脚步声，红兵和红霞进屋。
“大姐！”
“哎，做饭吧！”
“好。”
明明七个孩子只少了一个，家里却像是缺失了大半一般，一晚上大家都无精打采。
红霞挽起袖子准备做晚饭。
“大姐，烧个高粱米粥，吃窝窝头吧，家里的咸菜丝我给炒炒，吃热乎的。”
“嗯，咸菜丝多淘洗两遍，太咸了吃着齁人，老幺容易咳嗽。”
“哎！”
红霞看一眼红兰蔫蔫的样子。
“兰兰来帮二姐烧火。”
说是喊红兰烧火，其实红霞已经把火烧起来了，才给红兰。
坐在灶前暖和又能顺便活动活动，红兰三不五时的往灶膛里添点柴火。
看到墙角码放整整齐齐的木柴，都是大哥利用空闲时间带着二哥在木材厂后头的林子里捡的。
有枯树枝，也有大树根，被劈成细柴，堆在灶房墙角，比红兰都高。
睹物思人，红兰忍不住询问。
“二姐，你就要去接替大哥的工作了吗？”
红霞点头。
“大姐是这么说的，不过我还要等去学校找老师和校长，提前把毕业证拿到手。”
本来一直都是寒假作为毕业季，前年改成了夏季毕业，但是大多数学校都会给学生行个方便，只要工作需要，提前一学期发毕业证，问题不大。
红兰闻言，想起大哥，忍不住叹气。
“也不知道大哥还会不会回来。”
红霞埋头一下一下炒菜。
“会的，等我参加工作，每月工资我都攒着，过两年就给大姐，帮大哥买个工作，或者我的工作再给大哥，我找个人嫁了就是。”
红兰并不这么乐观。
“二姐，带着工作嫁人，跟不带工作嫁人，可是不一样的。”
买猪看圈，都是互相挑的。
红霞手顿了顿，随后继续炒。
“不一样就不一样，我们姑娘家生来就注定要到不同的人家讨生活，能在娘家享福，我已经比大多数女孩儿都幸福了，不能把大哥的牺牲当做理所应当。”
红兰稍微想一想，就知道大姐的安排了。
二姐今年十六岁，就算找不到法子把大哥弄回来，只要熬到十八九岁嫁了人，工作就能空出来，大哥照样能回来。
一份工作挽救两个人，大姐把空子钻的明明白白。
“别担心这些，大姐说了，最多两年就会想法子把大哥弄回来，而且，大哥好好读书，指不定有其他机遇呢！毕竟他可不是出了校园就下乡的，手里还有技术，又在工厂跟着师傅历练了好几年，别担心。”
红霞微笑，手上还在忙碌。
“我不担心，这只是最坏的打算。”
沉默，持久的沉默过后，红霞忍不住开口。
“兰兰，二姐求你件事儿。”
“二姐你说。”
红霞湿漉漉的手，想要摸一下红兰的羊角辫，又缩回去了。
“我看到隔壁刘文鑫跟戴大娘过的日子，实在是不放心我自己，要是有一天我也变得跟刘文秀一个样，你一定要让大姐打醒我，别记挂什么姐妹情谊。”
红兰再次听到人提起刘文秀，忍不住好奇。
“刘文秀真的那么过分吗？”
红霞叹气。
“怎么说呢，如果她是正常的出嫁结婚生子过日子的姑娘，其实算得上孝顺的了，逢年过节也会带些东西回来探望。
但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当初刘大爷留下的唯一工作岗位给霸占，还带到夫家去。
我听说当初她怀孕要生产的时候，宁愿让她小姑子去临时顶替她，都不愿意照顾刘文鑫，生完孩子她想回去工作，她小姑子不舍得，刘文秀还跟她婆婆和小姑子干架了！”
红兰咋舌。
“这也太不是东西了，那个刘文鑫就这么算了吗？”
红霞摇头。
“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刘文鑫已经很努力了，他到处接手工活儿，什么临时工都愿意做，关键是在咱们学校，成绩还数一数二的好，老师校长都喜欢他。”
红兰再次想起高考，就她目前以小豆丁身份认识的小范围人脉里，起码有好几个人面临的困境，只要能高考就能解除了。
可惜，高考要到明年年底，还有两年，这两年，不知道有多少人觉得未来一片昏暗，自暴自弃的。
“学习好，毕业之后肯定能考上工厂工作的。”
红霞忍不住笑，笑妹妹的天真和坚定的信念。
“希望如此吧！”
吃过饭，三哥仍旧丧丧的，红兰抓着三哥的袖子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三哥，你带我出去转转吧！”
“天都黑了，瞎转悠啥啊！”
“外头月亮可好了，我都听见外头有小孩子嚷嚷声，他们在捉迷藏呢，三哥，三哥你就带我去吧，我都被大姐关在家里一个冬天了~”
红旗拗不过，只好答应，不过他一个男孩子带妹妹出去怕小伙伴笑话，顺手又把红星给拽着一起。
红梅知道这几个孩子今晚受到的冲击挺大，索性放他们出去玩玩，放松一下。
“看好红兰，不要走出咱们这个胡同，也不许到别人家院子里去，离井口远一点……”
“知道了~”
小孩儿有小孩儿的好处，整条胡同里的人家，没有逮着孩子为难的。
余红兰跟三哥三姐出去的时候，恰好赶上新一轮捉迷藏，邻居胖丫见到红兰，欢喜的跑过来拉她的手，诉说好久不见甚是想念的情愫，重点描述红兰借她玩的鸡毛毽子如何被不讲理的红旗拿走。
红兰从口袋伸出摸出一个红薯干，她们一起长大约定的默契，谁捡到别人家晒的红薯干，萝卜干，就要姐妹们分着吃，一人一口轮流。
不过这会儿红兰有点不愿意跟别人分啃，索性掰开，一人一半。
可惜挣扎两次都没掰动，求助三哥。
红旗看见晓峰和宝根，早就坐不住了，帮红兰掰开红薯干，就哄着红兰。
“兰兰，三哥去跟晓峰说说话，你就在这玩儿，有事就喊我嗷~”
“好！”
余红兰乖巧的点头，跟胖丫分享红薯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