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唤羽既然开了口,就没打算遮遮掩掩:“在那个世界里,郑姑娘早在揪出贾管事这个徵宫叛徒的时候,就提醒过远徵弟弟,那个‘我’没有失去武功,可能会再生事的,不是吗?
想想看,那个‘我’一心要消灭无锋,不惜付出任何代价。谁知精心筹谋却最终功亏一篑,‘我’不仅痛失少主之位,还要面对余生被囚禁于月宫的悲惨命运。
在此绝境之下,有人又一次肆无忌惮地包庇无锋,还是当着‘我’的面。试问,满心愤恨的‘我’会对宫门叛徒痛下杀手,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呢?”
现实中已经不可能除掉那些可恶的人了,但并不妨碍宫唤羽过过嘴瘾。
他这一记突如其来的直球,犹如一颗重磅炸弹,瞬间令整个场面陷入死寂般的沉默中。
刚解除惩罚不久的月长老尴尬地垂下眼帘,眼观鼻鼻观心,决定向他的养子学习,不管看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都用沉默来应对。
宫远徵小声跟章雪鸣嘀咕:“宫唤羽现在比从前顺眼多了,从前他一言一行都让我感觉假假的。”
他和宫尚角刚才没开口。
宫尚角是心累不想掺合。他则是觉得某些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像是已经彻底忘记了前面的剧情似的,两个问题的答案早摆在那里了,还煞有介事地拿出来讨论。
【(此处剪辑者剪去了郑昭昭让宫远徵给月长老下某种迷幻类药物的部分。)
画面一转,深夜,月长老伤口感染,发起了高烧,宫尚角、宫远徵、花长老和雪长老都清楚听到了他的呓语。
那些断断续续的呓语组成了三个让他们无比愤怒的秘密:
其一,是月长老帮老执刃隐瞒茗雾姬的无锋刺客身份二十余年;
其二,是两年前,无锋刺客云雀假死失踪后,月长老才发现月公子因爱上云雀做下的荒唐事,却将此事瞒下,连老执刃都没告诉;
其三,就在最近,月长老得知月公子又将云雀的义姐云为衫,以药人的名义带回了月宫,却没有果断处置。
趁月长老无暇回月宫,月公子不仅为云为衫拔除了蛊虫,将她唤醒,同她相认,还为她去向雪重子讨来了极品雪莲花给她蕴养经脉。
最后竟异想天开将主意打到宫远徵身上,想找机会潜入前山徵宫去看宫远徵有没有再培育出出云重莲,好偷来给云为衫重塑丹田……
且月公子生怕跟无锋有血仇的宫唤羽会对云为衫不利,假传老执刃的命令,给刚从昏迷中醒来的宫唤羽灌了散功药。
谁知宫唤羽修炼的玄石内功本就需要散功重修,重修的速度又奇快无比。当他听见月公子和云为衫的对话,得知了一切,便找机会重创云为衫,废了月公子的丹田,又埋伏了月长老……
若不是黄玉侍赶到,宫唤羽来不及补刀,月长老和云为衫已经没命了。
月长老却在获救后,对花、雪两位长老瞒下了宫唤羽动手的真正原因。
病床上的老者在昏迷中泪流满面,病床旁的四个人脸色铁青。
难得的,这一次雪长老比花长老更快下了决断:“月宫需要新的传承者。长老之位,暂时空悬,直到新的传承者能够得到执刃和长老院的认可。”】
“荒唐!简直就是荒唐至极!”花长老气得胡子都颤抖起来。
花公子忙小声劝慰他,就怕亲爹气过头,也跟那个世界的宫鸿羽中风了。
花长老摆摆手示意他闭嘴,完全不去理会座位已被换到后排的月长老,而是径直将目光投向左边区域的雪重子。
他语气严肃地同雪重子商议剥夺月长老的长老之位、剥夺月公子的月宫继承权。另外,对月宫新任继承人的要求也按那个世界雪长老的提议来。
雪长老已经没有了维护月长老等人的心思。
他第一次跟那个世界的自己狠狠共情,出离愤怒了。
不像原剧情里,雪长老是在宫鸿羽和月长老死后许久,才得知他们包庇无锋的秘密。“人死为大”的心理让他淡化了他们犯下的错误,对他们的儿子多有宽容。
此时的他满脑子都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上梁不正下梁歪#、#极品雪莲我都舍不得吃,竟然拿去给个无锋刺客吃#、#月公子心中无锋爱人比宫门安危重要#、#月长老心中养子比宫门重要#
雪长老目光冰冷地看看月宫那对沉默装死的父子,又看看仍在冰封雷击惩罚中的羽宫父子,一语不发。
雪重子将他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在心里暗暗点头:还行,至少分得清立场。比羽宫和月宫的那四个“无锋卧底”强多了。
雪重子干脆利落地同意了花长老的处理意见。
按照宫门家规,通常情况下,执刃不得干涉后山三宫的事。
但月公子将无锋刺客带进属于宫门禁地的后山,又帮人逃离了宫门。不管他是自愿还是被骗,都已经践踏了宫门的底线。
月长老知情不报,加上还帮茗雾姬隐瞒身份的事。
父子二人犯下的过错实在太大,造成的影响丝毫不亚于前山羽宫惹出的乱子。
面对这样的局面,花长老和雪重子只能选择让出后山部分权力给宫尚角这位还没上任的新执刃,以便尽快平息这场风波。
宫尚角痛快接受了来自长老院的安抚。
曾经眼热那个宫二躺赢的人,现在也得以享受躺赢的滋味,心中滋味莫名。
眼角余光瞥见宫远徵微微阖动的嘴唇,却没听见他的声音,宫尚角不禁好奇:“远徵弟弟,你在说什么?”
宫远徵惊得差点跳起来。
章雪鸣眼疾手快按住他的肩膀,轻声道:“别紧张,你就说你在想那个世界的前少主会躲去哪里。”
宫远徵定定神,照着章雪鸣的话回复了宫尚角。
宫尚角欣慰地道:“远徵弟弟长大了。”
宫远徵条件反射地垂下眼帘,害羞地笑了笑。
等宫尚角的注意力从他身上转开,他才暗暗松了口气。
他不敢说话了,章雪鸣却有话说:“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说吗?想知道就捏一下我的手。”
宫远徵果然捏了下她的手。
章雪鸣低声笑道:“如果刚才你说,你在想那样的惩罚太轻了。他会觉得你仍是小孩子脾气,只顾自己的喜恶,轻重不分,质疑权威,对亲族没有包容之心。
而你只提宫唤羽的下落,就等于你默认接受了长老院和他的共同决定,对月宫父子的处理没有异议。比起单纯替他抱不平,他更乐意看到你关心宫门族人的安危……
这说明你对宫门有认同感、归属感,日后也能站在宫门的立场上,为宫门争取最大的利益。”
宫远徵的笑容渐渐消失。
直觉告诉他,章雪鸣说的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