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乱我可没那本事,不过顺势而为。”林修崖道。
“呵,你倒是奇怪,如你这般的人,我见的多了,他们大多数热血,眼不见沙,心存大义护佣苍生在前,而你…却把苍生挡在了前面。”
林修崖凄惨一笑:“苍生……你我…不也是苍生吗?”
听林修崖这简单的一句话,老者面露骇然,他混浊的眼眶,逐渐湿润,直至落下泪来。
他曾经也辉煌过,也背负起苍生,艰难踱步,直到看清了这天,他才决定躺平。
那无人理解的日子,是那么的绝望,那么无力。
如果当初有一个理解他,他也许不会躺平,而是慷慨赴死吧。
“是啊…我也是苍生,何必那么拼命,孤苦一人,到头来什么也讨不到。”老者又老了几分。
“小辈,你想知道,我败在什么地方吗?”
林修崖抬手搓着下巴思索了一番,他考虑过很多,终究也只有一个答案答道:“人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者大笑,直至笑出眼泪。
“好好好!很好!小辈,你好不一样,简直就是个……怪物!”
轰隆隆!
老者回去了,长生殿塌陷,逐渐没入大地之中,消失不见。
山巅之上,狼狈的林修崖吐了几口血,掏出丹药吃了几颗,又用针刺入大脑恢复神识。
“你知道…我立于苍生之前时,回头遥望,一个人都没有的感受吗……”
老者最后的那句话很是凄凉,悲苦,并不是为大义献身的苦,而是被背叛的苦。
老者给林修崖上了一课,让他即将执棋的手更加稳了些。
“喻~!”
此时一匹雪白的马踏云而来,林修崖直起腰,翻了个身,躺在地上。
马儿走来,拱了拱林修崖的脸。
“你回来了…小白龙。”林修崖抬起手抚摸着马儿的头。
马儿叼起林修崖的后衣领,一把甩到了背上,林修崖早已见怪不怪,取下绑在马脖下的酒壶,对着嘴里猛灌。
辛辣的药酒,是那么的舒爽,让他长舒一口浊气。
马儿扭了扭脖子,林修崖秒懂。
“回…水生村,带上九儿,我们…该走了。”
林修崖回到水生村,又住了半月,他初步构建了水生的三观和修行的不少知识,解释了他为何长角,其实并非人族。
孩子虽然深受打击,但是个聪慧的孩子,只是可惜林修崖无法将其带在身边,安顿之法就和木蓉一般,送到神华书院去。
只是他的母亲很麻烦,魂魄缺一,应该是水生出世时,分去了,无法修复,更无法治疗。
“娘…你看,我老师来了……”水生抓住床榻前妇人的双手激动的道。
妇人双眼呆滞,只知道微笑。
如果林修崖此刻能治好他,那他便有本事治好自己的腿,只是可惜了根本不可能。
生灵的灵魂是特别的,独一无二,就算再相似都不同。
林修崖注意到妇人衣着有些凌乱,推着轮椅上前,发现床铺也有扭曲褶皱的痕迹。
一股可怕的猜想出现,他幽绿的眼眸,比鬼神可怕,天穹无端起云,隐隐有雷电闪动。
“水生,你先出去……”
林修崖支走了孩子,和只会微笑的妇女对视,没过一会,妇女的右眼,滴下了泪水。
林修崖气的发笑,眼中戾气喷涌,攥紧双拳久久不放。
他掏出一个药丸和一包银针,放在自己的双腿上,随即托起妇人的双手,放在两只手掌之上。
妇人笑着,但却在流泪。
林修崖感觉右手手掌微微抽动,他知道妇人已经做出了选择。
“水生!进来。”
蹲在门口的水生听到呼唤,赶忙开门冲了进来。
林修崖将药丸递给他道:“这颗药丸,有起死回生之效,但却九死一生,如果你母亲能活下来那么一切疾病都会好,如果活不下来,那便只有一个死字。”
水生呆滞的望了望着林修崖,和手上赤红的药丸。
林修崖推着轮椅临走时又对他道
“过会我让阿九送点菜过来,吃的饱饱的,再出发吧……”
林修崖住所
“你这是谋杀!你还是人吗?!”阿九对着林修崖怒言。
林修崖面色冷淡,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这条命,我背了。”
“只要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阿九恼火,她抓起菜箱,跑出了大门。
这些天她经常和水生在一起,也一同照顾过他的母亲,水生对母亲的爱,阿九清楚的很!
如果……如果让他知道,是自己亲手死了母亲……他会怎么样呢?
天空落下雨点,阿九踹开了水生家的门。
“小屁孩!等等!”
门板落下,只见水生和妇人坐在桌前吃着清汤寡水,还好赶上了。
她将菜箱打开,把各种色香味齐聚的菜端出,摆放在桌上,随即凑到水生旁,小声道:“那家伙给的药,是毒药!你可千万别给你母亲吃,那家伙就是个大骗子!”
水生拿勺子的手顿了顿,不过很快就恢复了。
“喂!你听到没?”
“我听到了,毒药,我知道。”水生本不想说话,但耐不住阿九一直唠叨。
这次换阿九愣住了。
“你……”
“老师说过,世间药丸,凡是异色,皆是毒药。”
他说着拿出赤红的药丸,将其捣碎,拌在了饭里,随即舀起一勺喂给了妇人。
妇人笑着咽下。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在杀自己的母亲!”阿九怒言。
水生沉声道:“母亲的命,我背了。”
哐当!
乌云中,雷霆一闪,林修崖正坐在窗前,翻看着书籍。
吱呀。
随着门一开,就见落魄的阿九迈步而入。
“你教会了我怜悯……教会了什么是善,可为什么你却能坐视不管,依旧这么云淡风轻……”阿九咬着牙,站在桌前质问林修崖。
窗外雨声连绵,春风细雨,荡起涟漪。
林修崖并未回答她,只顾着翻书,见阿九一直站着不动,才指着凳子道:“天冷,别站着了,坐吧。”
阿九握起粉嫩的拳头,始终不动,似乎林修崖不给个解释,她就会问到底。
“没什么好说的,一个人活不下去了,就死呗,强撑着干什么?活着确实会有无数的可能,但也要看是谁?”
“智残身残的妇人,还有什么可能?无非只是饱受折磨,在绝望中向往光明,最后孤寂而死罢了……”
林修崖抬头望着窗外,心中不免怀疑,自己算运气好呢,还是运气差……
要是一开始就死去…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