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崖收回神识，这次青言就在他的对面，撑着下巴静静的望着他，一动不动。
很快她耐不住好奇起身走到林修崖身旁，伸出手想要去摘下那副面具。
“你干嘛。”关键时刻林修崖开口。
青言迅速缩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没…没什么。”
“说正事。”林修崖也不追究，点了点桌面。
青言从袋内取出一张卷宗，双手一扯摊开在了桌上。
“这里呢…一共有二十一个势力名单，而这四个被涂掉的就是今天被灭掉的，也许此时此刻七颜剑宗还在覆灭其他势力。”
林修崖仔细翻阅，其中有三个极大势力，最让人出乎意料的栖霞宗居然也在此！
另外两个是洪炉圣地，宝峡谷，这三个可都是数十万年的传承，经久不衰可能再度崛起。
不过看着这个如同死亡笔记的卷宗，这些势力恐怕没有什么好下场。
“这样…真的好吗？都是五万年前的旧怨，其实没必要再追了吧……”青言望着名单感慨道。
林修崖很快制止了她。
“别这么说，灭宗可是深仇大恨，那个时候他们受到的不仅是灭杀，还有无尽的屈辱，其中的邪恶只有亲眼见了才能深有体会。”
“那个造下杀孽的人呢？这所有的一切难道不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吗？”青言情绪低落，就因为那个人，牵连了更多的人。
林修崖沉默，他不知道真相，但也不相信记载的历史，自他看过的书籍中只记载那人是个魔人，杀了很多人。
可从未书写他到底为何？是天生弑杀，还是修炼了魔功，这种不明不白的东西，在历史上很少。
“我们不知道真相，不做判断，这些势力内可有圣体？”林修崖望向青言。
青言摇头道：“不知，圣体若不成，是不会现世的。”
这下麻烦了，如果那人复仇之时灭杀了圣体，他的计划就败了。
林修崖沉思一阵，最终下定决心，他要正式与那人对弈，在这波怨恨之火烧遍人族之时，救下所有的圣体！
真正的难点还是那个人！他来自哪里未知，他究竟有多强未知，他的真实想法更是未知……
无尽的未知，无尽的恐惧。
啵！
两人还在聊天，门外传出神力波动，张角悬浮而起，小腹内涌出了十道虚空旋涡，盘旋在身体周围。
“尊者境中期，他终于迈步了……”林修崖感受到了变化，欣慰的笑了。
“看来他也找到了答案……”
第二日林修崖复诊皇后，意识倒是清醒了很多，只不过站立是不可能的了。
人皇和周祟已经到场，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自己的母后这般虚弱，眼泪一下就止不住的往外流。
他跪在床前握住母亲的手，苦苦道歉：“对不起…母后，孩儿不该当日气您，请您一定要好起来，只要好起来，我什么都听您的……”
母子床前相见，四眼泪汪汪，人皇转身心头苦闷，他走向林修崖低眉道：“看来赌注…你要输了……”
林修崖戴着面具看不到表情，他看向人皇问了个问题：“你希望我赢吗？”
人皇顿了顿，思考一番决定敞开心扉。
“说出来不怕你笑，对外声称我对皇子们一视同仁，其实并不是，周祟是我的第一个儿子，我总是会偏爱他多一点，这是无法改变的。”
“人皇之位看起来九五至尊，万人之上，可在这庞大的东荒也就如同蝼蚁一般，只有数不清的责任和屈辱，我偏爱他不想让他被锁在这个位置，可我的妻子，却抱着周祟一步一叩首的求我，才被迫同意……”
“所以就连你自己也不知道我该不该赢。”林修崖道。
人皇沉默了，他这一生如履薄冰，在他自己心中他从不完美，政治还需辅佐，皇子也做不到一视同仁。
“一碗水端不平，接受自己的平凡，也是人皇该走的路。”林修崖伸出手。
人皇一愣，不自觉的也伸出手与林修崖的手握在了一起，这种感觉就像是心意相通。
面前的这位长城使者，明明戴着恶鬼般的面具，但却异常的吸引人，有种奇怪的魔力。
妇人闭眼挤出最后的泪水，她抬起手怜爱的抚摸着周祟俊俏的脸庞，哽咽的道：“祟儿…你……”
周祟赶忙点头，紧紧握住自己母亲的手。
一股暖意导入其手心，让皇后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
明明昨天约定好的，可现在……
她闭眼的样子很是难受，泪水源源不断的涌出，她不想…她不愿，最终泣不成声一个字一个字的道。
“祟儿…你要随心所欲的活下去…以自己的意愿活下去…这天下不缺你一个君王……”
“力从心起…心成则万事顺，从今日起…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就做什么样的人……”
“我会永远…支持你……哪怕我死后…”
周祟早已经泣不成声，他不明白自己母亲经历了什么，会从霸道掌控自己人生的严母变成这般模样。
以前人皇之位在其眼中堪比自身性命…此刻却……
人皇眼眶发涩，泪水已经在其中打转。
林修崖则觉得自己有些卑鄙，以情压人是何等的痛苦，将一个母亲的宏愿压的粉碎，自己就是一个罪人。
“赌约…并不成立…”他喃喃了一句，转身推门离开。
张角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手握林修崖还给他的画卷，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修崖与其擦身而过，张角却突然发问：“老师…她真的不会后悔吗？真的不会不甘吗？！”
林修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平淡的反问：“你问的是谁？是里面的那人，还是她…”
“我想…不是她…”张角低头看着手中卷起的画卷。
“会！”林修崖斩钉截铁的答。
张角瞳孔地震，他的眼眶在这一瞬也湿润了，他声音哽咽，自嘲的傻笑。
“是…是吗……原来…是这样。”
林修崖转身正言道：“孩子，她会后悔，她后悔没有更多时间陪伴你的成长，后悔没能陪你度过每一个黑夜。”
“她会不甘，他不甘自己命丧于此，不甘再也见不到你的模样，不甘…这天的不公……”
虚空体落泪，那双紫眸中闪烁着太阳的光点，晶莹剔透。
世间有情则有灵，情之道，亦是缘之道
林修崖哪也不去了，他和张角一直坐到周祟出来，只听啪一声，便跪下参拜。
“弟子周祟拜见老师！”
林修崖回头却拒绝道：“不要叫我老师，你我并没有师徒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