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回到府中,便直接去了自己的房间。
反锁上门。
张楚从自己的床榻之下,取出来了一个箱子。
小心翼翼的打开。
箱子里,正是随着自己来到这里的手机。
手机张楚保管的很好,因为有太阳能充电宝的缘故,每隔一段时间张楚便会充满电。
如此可以尽可能的延长手机的使用寿命。
张楚打算一直到太阳能充电宝损坏不能使用后,这个手机也将迎来它的寿终正寝。
但在这之前,张楚对它们的保护很好。
随着开机动画的渡过,张楚深吸口气,取出来上等的宣纸。
研墨。
不过张楚并没有用毛笔,而是手中拿着一根羽毛。
这是张楚吩咐吴娘置办的。
没办法,毛笔这东西,张楚真的用不来,相比之下,简陋的羽毛笔却更符合张楚的书写习惯。
张楚掏出刀子,在已经风干去油的羽管端面,削成斜尖形。
把羽毛笔浸入砚台之中。
张楚打开了图库。
看着一张张照片,张楚多少呆滞了下。来之前自己刚刚参加了同学分别宴,一张张色彩斑斓的笑脸······
张楚轻轻吸了口气,关闭照片,点开保存图库。
向上翻一翻,一张地图,赫然出现。
这是张楚曾经保存的学习资料,相信经历过高中阶段学习过的同学,手机里多少都会有这些东西。
屏幕上所展现出的精细程度,完全不是大唐堪舆图能够相提并论的。
张楚附身,对着这张地图,一点一点的描绘了起来。
纯白的宣纸,被笔墨沾染,羽毛笔下勾勒出的一个个线条,绘出了天下的轮廓。
等到再次把手机放入垫满干草匣子里的时候,张楚取出了大唐流行的堪舆图。
比照着手边宣纸上所勾勒出的线条,对照着,补充着,张楚在另一张宣纸上,画下了大唐西域的详细信息。
当张楚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天色早就暗了下来。
甚至看着桌边点燃的蜡烛,张楚都有些恍惚,不知道这蜡烛是自己什么时候点燃的。
张楚望着桌上自己亲手绘制的大唐西域堪舆图,满意的笑了起来。
把第一张地图,卷起来,放好。
再等待着这一张地图上的笔墨干透,张楚才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拉开门。
吴娘和大花就在门前候着。
“公子,不要伤心了。”
“是啊公子,陛下天威,不是咱们能够更改的,公子已经尽力了,程小公爷福大命大,肯定有一天会再回到长安。”
大花和吴娘安慰张楚。
他们以为张楚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是因为程处默他们的事情。
这件事,整个长安都已经传遍,她们自然也知晓了。
张楚笑笑,没有说什么:“吴娘,去取一个匣子来。”
“装书画的匣子。”
“公子我做了一幅画,明日,为处默送行。”
张楚吩咐道。
吴娘立马去了。
大花则是赶紧跑向了厨房,吩咐一直等着的五花她们做饭。
吴娘回来了。
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长方形匣子。
张楚把地图卷起来,小心的放了进去,大花则已经端着膳食站在了门口。
吃过饭,张楚便让两人去休息了。
再关门的时候,抬头看了眼天空,不见明月,不见星辰,只有属于秋天的凉意不住的朝着身子扑来。
张楚再醒来的时候,窗外竟有些发白。
张楚急忙穿衣,拿起来桌上的匣子就朝外冲去,以为自己耽误了时辰,不过当打开房门的时候,才发现是自己多虑了。
台阶上,院子里,房屋顶······
就连院子边上的那棵槐树的枝子上,都挂满白花花的霜。
“公子,怎么醒那么早?”
听到响声,住在偏房的吴娘也拉开了门,走了出来。
“嘶······”
吴娘身上只是披着白日的衣物,晨风吹来,竟有些刺骨的意味。
“好冷。”
“今天是,八月初一。”
“哎呀,天要转寒了,等天亮了,我去找裁缝铺,该置办过冬的衣物了。”
吴娘掐了下手指,修的一惊,才发现不知不觉已入了八月。
八月的长安,寒意就开始慢慢深了。
特别是遇到天气不好,降霜的时候,更是如此。
或许中午还有些日头,但是朝暮之时,已有些冬日的味道了。
过了八月十五中秋,基本上就已是开始准备过冬了。
这是关中人多少年的习惯,从未变过。
“什么时辰了?”
“城门可要开了么?”
张楚哈了口气,形成白雾,在面前萦绕。
“公子,还有半个时辰呐。”吴娘回答。
“半个时辰·····”
“快了,吴娘,你继续休息吧。”
张楚舒展了下身子,感觉自己适应了天气后,走下了台阶。
“公子,我为你牵马。”吴娘赶紧跑向了马厩。
“马车。”张楚提醒。
马车上装着他酿好的六坛酒。
城门还不到开的时候,大街上清清冷冷,不过坊门已经虚掩着了,周长福就在门前候着。
见到张楚,周长福立马迎了上去,行了一礼后,牵着缰绳,朝坊门外走去。
张楚低头看了他一眼:“一直等着的么?”
“公子,这是小的职责,其实小的还算好的,在公子之前,就没有出过当官的贵人,为贵人上朝开坊门这些事情,小的想干还干不了呐。”
“能为公子送朝会,是小的荣幸。”
周长福笑着回答。
长安坊门开的时辰,按照规定是和城门一起,但,就如周长福所说,朝会的时间大多都是早于开城门的时间,所以,每个坊门其实都会比规定的时辰早开一些。
特别是那些长安勋贵聚集的坊市,都有专门安排为这些贵人开关坊门的小吏。
当然,每次进出都要验明正身,证明你是去上朝。
其余人想要进出,通常还是要等到坊门正点。
“呵······”张楚望着空空荡荡的大街:“你知道的,公子我不上朝。”
周长福咧嘴一笑:“公子,你就是去上朝。”
张楚哈哈一笑,不再多说。
走出房门,周长福站在门前,遥望着张楚的背影,缓缓消失在青石板铺设的大街上,再躬身行礼后,才隐入了坊门之后。
朱雀大街很美。
蒙蒙亮的天空映照着地上的白霜,不紧不慢的凉风吹来,掀起一角青衫,张楚就这么走向了金光门。
只在身后,留下四个马蹄和三道不深不浅的车辙。
当!
当!
当!
·······
随着长安钟楼传出悠悠晨钟之音,长安城才算是彻底的醒了过来。
不过,天空仍旧灰蒙蒙的,一点太阳要出来的样子都没有。
今天是个阴天。
“大哥!!!”
“师父!!!”
“这······”
金光门前,当张楚到的时候,已经有一堆人了。
李泰,秦怀道,房遗爱,尉迟宝林,程咬金,秦琼,尉迟敬德,房玄龄·······
当然,正中央是程处默,他坐在一匹黄骠马上,遥遥望着张楚,咧嘴笑的很开心。
“来的这么早。”张楚以为自己已经很早了。
“激动,大哥,我寅时醒来,就睡不着了,便收拾了行李过来了。”程处默笑道,仿佛这一次去的不是西域,而是外出郊游一样。
张楚点点头:“程伯伯,秦伯伯,尉迟伯伯,你们也在。”
“送送处默。”秦琼道。
“时辰差不多了,走吧。”程咬金也说道。
张楚点点头。
因为是要去西域,就不能走春明门过灞桥了,而是要走咸阳桥。
这里虽然没有灞桥送别出名,但,也生长着不少柳树,摇曳着,好似美人舒展着柔美的手臂,在翩翩起舞,在送别辞行,深情的望着每一个远离长安的游子,也兴奋的欢迎着每一个归乡的故人。
出了金光门,外面散校尉赵集率领着一众曾经程处默的麾下,已经在等着了。
见到张楚他们出来,什么话都没有说,就默默的跟在了送行队伍之后。
出了长安,风一下子大了不少,温度也跟着降低了很多。
白茫茫一片,真如下雪了般。
“今天可够冷的。”秦怀道打破了沉重的死寂。
“西域那里,这个日子,应该都下起了大雪。”程处默遥望着空寂的远方,迎着被算不上凛然的寒风:“西域此刻,应该刮着的是啸啸北风。”
“大哥,真的,我现在没有丝毫伤感,只有兴奋。”
程处默攥了下捆在马背上的马槊,神情激动起来。
张楚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往前走着。
“小郎君,昨日我想了一整天,没有拿准让处默去那个城池,不知道小郎君可有建议?”程咬金坐在马背上,看向了张楚。
此言出,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张楚身上。
其中以程处默最甚。
张楚手指轻轻叩着膝盖:“最靠近吐谷浑的地方。”
程咬金愣了下,低下头,沉思片刻后,感激无比的向张楚抱拳:“多谢小郎君。”
“吐谷浑,应该就是这了·······”秦琼声音微微沙哑,轻声道。
“吐谷浑!”程处默一揽缰绳,胯下黄骠马前蹄凌空而起:“大哥,下次听到我的消息,将是我活捉吐谷浑王的时候。”
“大哥,阿耶,各位伯伯,你们别送了,就到这里吧。”
程处默扭头望着张楚,喝道。
张楚哈哈一笑。
把身上捆着的匣子丢给了程处默:“拿好,它会帮你找到吐谷浑的王。”
程处默紧紧抱着,他虽不知是什么,但这东西是大哥给的,他本能的死死抱着,生怕丢了。
秦怀道策马冲向了旁边的柳树,抓着一个树枝,用力一扯,树枝断裂,同时,这棵柳树也因为力道太大而全身抖动了起来。
哗哗哗······
白霜纷飞,犹如大雪。
秦怀道把柳枝插在了程处默的战马上。
“怀道,我仿佛已经置身于吐谷浑!”
“现在的吐谷浑,应该被大雪覆盖了。”
“我会用吐谷浑人的血,来融化它!”
程处默喝道。
张楚取出来了酒。
一人一碗。
程处默高高举起。
当烈酒入喉咙,所有人都忍不住长啸了出来。
他们从未喝过这么烈的酒!
“大哥,还有吗?”程处默双眼锃亮。
张楚丢给他两个早就灌好的酒袋,程处默高高举在手中。
“大哥,我走啦!”
“驾!!!”
程处默一策缰绳,头也不回的冲向了前方。
秦怀道恶嚎一声,腰间唐刀出鞘,跟于程处默身侧,用力的击打着一棵又一颗垂柳。
白霜如雪。
秋风如冽。
浩浩荡荡。
模糊了少年的背影。
张楚双眸微烫,夺过赵集手中的马槊,用马槊的一端,狠狠地敲击在路边的石头上,发髻被风吹散,奋力高歌:“千里黄云白日曛。”
“北风吹雁雪纷纷。”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