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东升,金灿灿的阳光洒满了皇城。
立政殿。
秋兰恭敬的站在长孙皇后身侧。
长孙皇后轻轻吐口气,合上了手中的书籍。
“长乐中秋真的不回来了?”长孙皇后微微皱眉。
秋兰连连点头:“皇后娘娘,公主殿下心意已决,这些天,公主殿下一心都在为了制盐作坊如何继续提高产量而劳心劳力。”
“每日都疲累至极。”
“有闲余的时间,也都是奴婢陪着公主殿下在秦川脚下骑马散心,顶天了便是公主殿下带着奴婢前往神仙岔食堂。”
“除此之外,公主殿下就没有其他任何事情了。”
秋兰低声汇报道。
长孙皇后颔首:“逃婚的事情,长乐没有再准备什么?”
秋兰立马摇头:“不敢瞒皇后,公主殿下之前只是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似乎也认识到压根不可能,现在也没有念叨过了。”
“只是更卖力的经营制盐作坊。”
长孙皇后闻言,一副不出所料的神情,轻轻一笑:“这丫头,就是想一出是一出。”
“估计,心里是想着把制盐作坊当筹码。”
“哎·······”
“也罢,姑娘家的,都少不了折腾折腾,就让她折腾折腾吧,一个制盐作坊就算是折腾出来个花,也没用。”
长孙皇后自语着,饮了口茶。
“这次公主殿下让你来,为了什么?”
她再问道。
秋兰如实回答:“是上次公主殿下在神仙岔食堂吃饭的时候,听说了城中民学要举办诗会的事情,觉得好奇,就让奴婢前来打探一二。”
“没了?”长孙皇后疑惑。
秋兰摇头:“皇后娘娘,就这些。”
长孙皇后沉默片刻:“还是个贪玩的小姑娘。你下去吧。”
“保护好公主。”
“民学诗会的事,正好越王殿下还没有去国子监,你去找他,关于民学诗会的事情,他知道的比本宫都多。”
秋兰躬身行福,不过,就转身离去半步后,突然脚步顿住了。
扭头望向长孙皇后。
“皇后娘娘,奴婢,奴婢······”她眼眸中皆是挣扎。
长孙皇后温柔一笑。
“秋兰,本宫你知道你要说什么。”
“长乐从小就心善,你和她一起长大,应该比谁都要了解。”
“本宫最担心的,不是太子,不是青雀,更不是稚奴和小兕子她们,而是,长乐啊。”
“现在长乐手里又掌管着制盐作坊,本宫真的是害怕这丫头被人蒙骗。”
“有些事情,你们看不透。”
“放心吧,等到长乐大婚之后,本宫不会再找你。”
“再说了,虽说你自幼便带着帮本宫关心长乐的任务,可本宫何时叫过你?”
“也就这段时间,本宫启用了你。”
“你应该知道,这段时间对长乐,意味着什么。”
长孙皇后慈祥道。
秋兰是长乐的伴读女童,也是和长乐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女。
这个安排,当时便是长孙皇后布置的,秋兰是长孙皇后亲手送到长乐身侧。
其实从始至终,秋兰就是长孙皇后的人。
只是这些年,长孙皇后从未启用过她,但当命令传到自己这里的时候,秋兰没有选择。
但话说回来,这很正常,那个当娘的,不担心自己的闺女呐?
这样的安排,可以说是每一个大户人家的标配了。
老太太总会在自家小姐身边,安插各种眼线。
秋兰咬了下嘴唇,轻轻点了点头,再行了一礼,才走出了大殿。
当秋兰从皇城出来的时候,天色还很早。
她找到了李泰。
说是长乐公主吩咐她过来探望下对方。
李泰很高兴,问了她不少关于长乐的事情,还对长乐发出了邀请,邀请她中秋的时候前来国子监参加民学诗会。
秋兰笑着说问一问公主殿下,然后便趁机询问了下有谁参加。
李泰没有隐瞒。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
离开皇城后,秋兰揉着肚子,到了一家面馆,这是她之前常吃的面馆。
面馆中客人谈话的事情,仍旧是这一次诗会的内容。
就这一顿饭的工夫,最近长安城中发生的事情,秋兰便了解的一清二楚。
她瞪大了眼珠子。
“这儒学也太不要脸了吧。”
“把民学赶到是庖厨院子也就罢了,人家举办个诗会,还能引来妒忌?”
“这群老夫子太坏了。”
秋兰实在是没心情游玩长安了。
吃过面后,便骑上马,冲回了秦川内的精盐作坊。
这是八百里秦川深处的一处山坳,周围群山环绕,衬托的这里竟然成为了一处盆地。
这片盆地中,便是长乐精心构筑的大唐精盐作坊。
人头攒动。
车轮滚滚。
一袋袋精盐被工人们拉到库房储存起来,一片片刚刚过滤后的精盐被晾晒在宽阔的平台上·······
这里没有人是闲着的,更没有一头牲畜是闲着的,似乎就连飞过的飞鸟,都在卖力的为作坊加油鼓气。
长乐坐在一间竹楼上。
秋兰气呼呼的把自己在长安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长乐皱眉,望着窗外繁忙的场景,手指,轻轻攥紧了衣角。
“真的是这样?”
“真的!”秋兰连连点头:“殿下,民学好可怜。”
“不仅自己被国子监的那群老头赶到了偏僻的庖厨院子里,就连办个诗会也遭人眼红。”
“现在全城的中秋诗会全都被取消了,几乎所有贵人都去参加儒学诗会了。”
“看来,秦川子还是斗不过这群老匹夫啊。”
秋兰哀叹。
长乐沉默。
她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张楚现在在长安的处境,竟然那么差。
儒学和世族门阀这些人彻底的绑定在了一起,目标也很明确,把民学搞垮。
看上去民学似乎一点胜算都没有,可,这家伙还遥控自己干什么?
现在自己就发售精盐,肯定能打的世族门阀一个措手不及,说不准还能给他出一口气。
民学诗会或许也不会那么惨了。
毕竟只要精盐一出售,世族门阀定然大乱,他也好能简单应对下儒学的进攻。
可是······
想起来张楚传给自己的消息,长乐还是忍住了这股冲动。
既然他这样吩咐,肯定有他自己的考量。
还是听他的吧。
长乐心想着,不过她的心也更乱了起来。
看样子,张楚似乎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想要举办一个诗会都被搅得七零八落。如此,自己逃婚的事情,可比举办一场诗会要难得多!
就凭自己和张楚,真的能行吗?
希望,不论怎么看,都无比渺茫啊。
想到这里,长乐不由黯然。
“公主殿下,你也太别伤心。”秋兰见自家公主如此,连忙道:“奴婢找了越王殿下,问了些民学诗会的事情。”
“虽说比不上儒学诗会阵仗浩大,但也不是没有其他人参加。”
秋兰搓搓手,小声道。
“奥?”长乐眼睛一亮:“谁?是哪位文坛巨擘?”
秋兰挠了挠鼻子。
“是·······是平康坊的两位花魁,一位是倚翠楼的萧婉仪萧姑娘,一位是皓月楼的·······明月姑娘。”
长乐原本期待的眼神,瞬间凝固。
片刻后,嘴角发出一声冷笑。
“呵!”
“好啊!”
“听说,这明月姑娘,还是什么行首吧。”
“看来秦川子过的还是很滋润的嘛。”
秋兰听着这话,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说实话,她还从未见过公主殿下如此阴恻恻过。
“那个······”一时间,秋兰有些口干舌燥:“公主殿下,越王让奴婢问你,中秋有没有空去参加民学诗会。”
长乐直接起身朝外走去:“本宫是那种坏人好事,不长眼的人么?”
“我说这家伙这次怎么被他们逼得都快连骨头渣都快不剩了。原来,心思都用在这方面上了。”
“浪徒子!”
“被人碾碎了才好。”
长乐下了竹楼,大步走向了作坊。
秋兰吐了吐小舌头,赶紧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