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走下台阶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不过,当下了台阶,站在台阶下的秋兰迎上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殿下,咱们这么快走啊。”
“殿下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陛下和皇后娘娘,怎么不多待些时间?”
“暮食也都快要到了,要不陪着陛下和皇后娘娘吃过暮食再走吧。”
秋兰小声提醒。
长乐自是没有任何的理会,仍旧大踏步朝外走去。
“殿下!”
“咱的长乐宫在这边。”
秋兰赶紧追上。
“不回长乐宫。”
“去铺子!”
长乐很是平静道。
秋兰不再多说什么,匆匆跟上。
夕阳西下,黄昏轮廓尽显,天际线处的黄金红晕,也变得更加凝实起来。
当长乐赶到最近的城东铺子的时候,铺子已经关门了。
但是,铺子外面的人群,却还是没有散去。
有百姓在等待,也有不少高门大户的仆人在收购着雪花盐。
就在此刻,原本紧闭着的铺门,忽然打开。
“我就知道,肯定会加货的,给我来十斤,快快快!!!”
“又开门了,不枉我们在这里等待啊,不要挤,不要挤,娘的,老子都快喘不过来气了。”
“嗨呀!不是说今日的货物全都卖完了吗?这是怎么回事?我刚出来,我刚出来啊,刚才我排最前面的。”
“·······”
门前的百姓瞬间又乱了。
不过,并没有预想中的重新开门营业,而是一群侍卫走了出来。
这四个铺子里面,自然都是有长乐的贴身侍卫镇守!
侍卫分开了一条路。
“卑职,恭迎公主殿下!”
侍卫首领魏坚赶紧冲到了长乐身侧,躬身抱拳。
长乐微微颔首。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今天还有没有盐啊!老夫家里都等着老夫买盐下锅呐。”
“咿!是长乐公主!难道,这铺子背后的主家就是长乐公主么?”
“肯定是了,也只有长乐公主心善,才能做这样的生意,不然,换了其他家子,怕是咱们连听说的资格都没有!”
“谁说不是啊,公主殿下,老小儿已经等了一天了啊!”
“········”
人群更是混乱起来。
长乐望着他们,轻轻一笑,脚步顿了下,解释道:“各位乡亲,今日已经售空,想要买的话,还是明日再来吧。”
“暮鼓就要起了,万万不要耽搁了回家的时间。”
“大家也放心,这铺子,会一直开下去,就算大家不信本宫,可总也得相信陛下,相信朝廷吧。”
“本宫日夜赶工,已经制造出这么多精盐,今后,朝廷定然也会更加不断地扩大规模,到时候,想要多少要多少,想买多少买多少,本宫绝对不拦着。”
“只是现在,存货不多,每日都有定数,各位,都先回去吧。”
说罢,长乐便进了铺子。
门板,重新合拢。
铺子外的百姓也知道,今日决然是没有了的,看看天色,亦然不早了。
“长乐公主心善,既然这铺子乃是长乐公主主事,我等也不担心了。”
“是啊,是啊,长乐公主肯定不会欺骗咱们的。”
“走吧,走吧,天色不早了。”
“········”
当然,也有不少百姓有心想要在这里守上一夜,等到明日铺子开门,但再一想想不良人的威严,谁也不敢触犯霉头,带着不舍,渐渐散去。
而当暮鼓终于想起的时候,铺子前已经没有人了。
不过等到黑夜降临的时候,铺子大门再一次打开了,一辆辆牛车,顺着月光,开始准备明日的盐巴。
铺子刚开,自然是有这样的权力。
店铺忙碌了起来。
而就在忙碌中,一辆马车,悄悄离开了这里。
··········
秦川府。
书房。
张楚用力的揉了揉眼睛。
从皇城回来后,便继续抄录,眼睛着实是酸涩的厉害。
再加上照明情况太差,张楚放下了手里的笔,抬头看了眼天色,吹灭蜡烛,走出了书房。
房门前,吴娘正在守着,见张楚出来,赶忙把怀中拿着的大氅披在了张楚身上。
同时,吴娘快走两步,朝厅堂里的八花吩咐:“快,让五花她们,把公子的暮食端上来。”
五花赶紧去了。
张楚刚坐下,吴娘斟的桂花茶还没有拿起来,二花匆匆走了过来。
“公子,公主殿下到了。”
张楚刚刚触碰到茶杯的手指缩回,立马起身:“长乐?”
“是长乐公主!”二花回道。
张楚快步走了出去。
长乐的马车,是直接驶了进来的。
张楚望着身披黑色大氅,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长乐,愣了下,而后把她搀扶下来。
“出什么事了吗?”
“这么晚了,还来找我?”
“嗯?”
“秋兰呐?你自己来的?”
张楚皱眉。
长乐摘下了头上的帽子,抬头望着张楚,用力的咬着嘴唇。
张楚见状,拉着她的胳膊,快步走进了厅堂。
五花把暮食摆好。
吴娘示意众人离去,她也悄悄退出了厅堂,并且把门关上了。
烛光摇曳。
映照着两人的背影于墙壁之上,对影成四人。
张楚赶紧给长乐盛了碗汤,放到她面前:“晚上天寒,先喝口汤暖暖身子。”
长乐未动,只是刚才还透露着坚毅的眼眸,开始泛红。
“谁欺负你了么?”张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向来他不是会哄人的那种,想了下,觉得自己是先该问一问。
这话不说还好,这话一出。
长乐的泪花,终究是忍不住了的。
心里的莫大委屈,在父皇面前屏住了,在母后前屏住了,在秋兰前屏住了,在城东铺子诸多百姓面前也表现的一如往常·······
可是当听到张楚的声音,她心中的那根弦,刹那间,断去了。
张楚承认,这一刻自己也有点慌乱。
他想要叫吴娘。
但,也觉得有些不太好,抬起了自己的衣袖,轻轻给长乐沾了沾。
长乐顶着通红的眼睛,瞪得圆滚滚的,就那么定定看着张楚,眼角处的泪水则是犹如珠子不断坠落,任由张楚擦拭。
张楚觉得自己的衣袖都湿了。
想要起身去拿一个手帕过来。
突是觉得,胸前一热。
低头。
便见长乐像是一只小猫样,蜷缩在怀中。
张楚的胳膊,在半空凝固了数息,而后轻轻一叹,终究放下,缓缓拍着她的后背。
烛火闪动着,对影成了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