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张楚这段时间,还真没有好好想过该如何帮着长乐逃婚。
手头的事情一波接着一波,而长乐逃婚这件事确实也棘手的厉害。
所以,张楚也确实不想向这方面动脑子。
但,这件事终归不是说不想,就能解决了的。
现在长乐再提出来,张楚的眉头,便已经蹙了起来。
长乐见张楚不动了,提起来的小拳头也放下了,双臂放在石桌上,下巴抵着胳膊,愣愣望着前面燃烧着的火锅。
火很旺。
橘红色的火焰跳动着映照在她的眼睛里,就像是生出了火焰纹般的佛女样。
“是不是想不出来法子?”长乐呆呆的说道。
“其实,其实我也知道,想要做到这件事,确实是不容易。”
“皇家大婚,昭告天地,全天下都盯着。”
“我又不是神仙,你也不是神仙,怎么可能逃得掉呐?”
张楚轻轻搅动着火锅,又是给自己斟了杯茶。
最后,抬头又望向了毫无星辰明月的昏沉夜空。
今天是真的夜空。
火锅发出来的火光,仿佛是天底下唯一的亮光了。
“大不了,到时候我带着部曲,杀进皇城,把你接出来。”张楚舔了下有些干裂的嘴唇,拿起茶杯,一口饮尽。
长乐斜了眼张楚。
“你会死的很惨。”
“知道刺猬吗?”
“你身上的箭啊,刀啊,马槊啊,枪啊·······”
长乐说着说着,把脸颊放在了胳膊上,双眸静静直直的望着张楚。
“哎,逼急了,那也得干啊,谁叫我答应了你来着。”张楚叹息一声。
“又没让你必须做。”长乐笑了:“你尽力就好啦。”
“嗨!”
“如果,我会飞就行了,谁都找不到我。”
长乐遐想。
飞?
张楚低头看了眼长乐,眉头,又轻轻皱了下。
整个人的呼吸,在这一刻也有了些许的急促。
片刻后,张楚再拿起了筷子,给长乐夹了一筷子肉:“快吃吧。”
“吃饱。”
“人生得意须尽欢,不要想这么多有的没有的,起码秋闱还没过去,还有时间。”
张楚笑着安慰。
长乐趴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小脸:“人生得意须尽欢,好呀,这句话我喜欢。”
“可惜没有酒。”
长乐感觉有些遗憾。
张楚直接在她脑袋上叩了一下:“才多大?就想喝酒?身子还得长呐,小心长不高。”
“多吃肉,才是正事。”
张楚又给长乐夹了一大筷子肉。
“喂猪呐。”长乐惊呼。
“喂猪,吃不吃?”
“吃!”
后院的火炉,一直燃烧到了深夜,才缓缓熄灭。
等到再出现光亮的时候,就已经是大清早了。
张楚起来的时候,秦怀道,房玄龄和尉迟敬已经早早就在院子里等着了。
李泰也来了,正拉着裴行俭下棋。
张楚走出房门,抬头看了眼天。
果然是个阴天。
太阳完全看不见轮廓,就算是有些光亮,也显得更是压抑,并且吹来的秋风仿佛也被附魔了一样,已是有些刺骨。
“大哥,今天去哪里?”
“科监署?”
科监署,乃是每次举行科举就会临时组建的一个部门,专门负责科举所有事宜,所谓的主考官,便是科监署署正,等到科举结束,科监署自动解散,署正这个名头自然也就没了。
张楚直接摇头:“不,去神仙岔。”
神仙岔?
张楚的回答让他们有些意外,不过并没有彷徨多久,便都已兴奋的站了起来。
“师父,祖父最近一直念叨你呐,说这么长时间了,也不去看看他,他闲得鸟都要掉毛了。”
“这是祖父的原话。”
李泰挠挠头,把李渊的旨意带给了张楚。
张楚叹了一声:“没法子。”
“最近太忙了,太上皇应该也能理解。嗯·······”
“青雀,去告诉太上皇一声,如果他不嫌弃的话,不妨晚上来府里等我,办完事后,我请他吃火锅。”
火锅?
听到这两个字,众人精神都是一震。
虽然这两个字他们都没有听说过,可是不用怀疑,绝对是顶好顶好的吃食。
师父\/大哥鼓捣出来的吃食,哪一个不是人间美味?
“好嘞师父。”青雀立马跑了出去。
他给李渊传消息很简单,只需要拦下巡逻的金吾卫,让他们给宫里禀报一声就好。反正秦川府附近的金吾卫很多。
“先吃朝食。”张楚揉了揉肚子。
虽说还有些不饿,但起了个大早,不吃些新鲜的东西帮着把昨日的食物往外顶一顶,总觉得不是那回事。
“大哥,饼子。”秦怀道立马冲到厅堂,拿出来了一盘肉饼。
“师父,我们都已经吃过了。”裴行俭解释道:“吴娘她们今天很忙,都顾不上做朝食了,所以只是烙了几个肉饼。”
经过裴行俭一提醒,张楚也才反应过来,今天好像是秦川点心铺子开张的日子。
张楚向来不是矫情的人,随手拿起来两个肉饼塞进嘴里,便朝外走去。
一绝骑尘!
············
神仙岔。
抵达这里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张楚的带领下,众人齐刷刷的先上了个茅房。
没办法。
骏马驰骋,虽说确实很爽,可终究也少不了颠簸,这是不论多好的骏马,都无法避免的事。
所以,这一路颠簸的,把宿便全都颠到了门口。
急需要释放。
当再出来的时候,张楚只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了。
神仙岔的繁华,比之前更甚。
不仅之前的那些工人都回来了,连带着又多了很多长安百姓来这里做工。
神仙岔现在不论是村子里,还是说田野上,随处可见的就是人。
事实上,这里已经成为一个镇子了。
张楚没有去找胡勇,而是直接奔向了孙立海的水车作坊。
从长安寸土寸金的地方,把作坊转移到了这里,瞬间,规模就像是被泡发的海带一样,骤然爆发了起来。
规模,要比长安的规模大了十倍还不止。
并且工人学徒,也从刚开始的本家,直接增添到了五十多人。
订单更是覆盖了长安及其周围的县,大半个京兆的精品水车,大都是从这里发出去的,并且越来越多的精品家居和工具,也将从这里启航。
这里已经不仅仅制作水车了,成长为了综合性工匠作坊。
张楚到的时候,大家正干的风风火火。
秦怀道,李泰,裴行俭他们东看西瞅,很是新奇。
“主人!”
张楚站在一个水车小组前刚看了几眼,孙立海就已经急匆匆冲了过来。
原本正专心做着工的水车小组,立马站了起来,他们赶紧向张楚行礼。
“见过主家。”
孙立海急忙介绍:“主人,这些都是我从长安新招的学徒。”
张楚颔首:“我说怎么有些眼生。”
“很不错,继续干吧。”
学徒们虽然重新回到了岗位,但,动作突然变得拘谨起来。
张楚笑笑,这就像是考试的时候,原本写的顺畅的时候,监考老师突然站在了旁边一直盯着你看,瞬间就会让人感觉浑身不自在。
倒是和尊敬不尊敬没有多少关系。
张楚随意向一旁走去。
“主人,账簿就在后堂。”孙立海以为张楚今日来是要查账。
张楚随意的挥了挥手:“好好收着就成。”
孙立海微愣,主人不是来查账簿的么?
“主人·······”他迟疑唤道。
张楚摇摇头,打量着热火朝天的作坊,突然压低了声音:“认不认识擅长做灯笼的工匠?”
“啊?”孙立海完全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完全没想到主人竟然突然打听起来灯笼这样的小事。
灯笼?
这东西,长安满大街不都是么?
还用自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