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当这声音落下,燃烧着的火堆仿佛都比之前更是旺盛了些。
常何,褚遂良和刘仁轨齐齐的,静静的望着张楚,眼眸深处倒映着的火焰,仿佛要和张楚的倒影融合在一起了。
若是刚刚刘仁轨有些泄气,而现在,刘仁轨却已是再一次的默默挺直了身子。
他品味着张楚的话,体内的血液,却又是忍不住的翻腾滚烫了起来。
是啊!
是啊!
是啊!
张主考说对的,滚滚洪流,皆为利往,这是常态,绝对不可能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天下人。
但,总会有心怀家国天下者,抱薪救火,以拯救百姓于冰寒之中,也正如张主考所言,星星之火,足够能温暖天下之百姓的寒心。
星星之火,或许单独不显,可连接成片,燃烧于四周,总有一日将于天下之上,覆盖于苍生万民。
想到这里,刘仁轨的眼睛都是有些红的。
他也不知道为何,突然伸出了手,向张楚沉沉低喝道:“张主考,刘仁轨,也愿意于张主考一起,为天下百姓,出一份力!”
张楚仰天长笑,自也是伸出了手,不过,却是五指合拢成拳,盯着刘仁轨的双眸,刘仁轨也是立马反应过来,攥成拳头。
张楚狠狠的和他撞在了一起。
而后,张楚望向了常何,常何深吸口气,便是身上的甲胄都感觉不到了,他张张嘴,有些无措,期期艾艾道:“张主考,我······我一介武夫,也可以吗?”
张楚认真的望着他,再笑道:“有一分热,便发一分光!就像是萤火虫般,也可以独自于黑暗中发出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光芒。”
“咱们,不必因为自身微弱而等待炬火。”
“若是没有炬火,咱们便是唯一的光,总是能为黑暗,带来光亮。”
“倘若,有一日,有了炬火,出了太阳,咱们便可心悦诚服的消失,如此,又有何妨?”
“到哪一日,咱们和天下人,只需一同赞美这炬火或太阳 便是了!”
“因为照亮了天下,连同咱们都在内!那时候,将没有黑暗,都能享受阳光。”
“但,在黎明到来之前,还需要咱们一同,把黑暗照亮啊。”
张楚笑着轻声道。
常何闻言,瞳孔一下子收缩成了针芒。
这话说得········
他何如不懂?
他如何不明白?
攥起拳头,狠狠的,于张楚,刘仁轨的拳头撞击在一起,他咧嘴笑了出来,这一刻,常何从未觉得自己的身子还能那么热过,或许,是因为自己也是一道光的缘故吧!
天下百姓,仍处于黑暗之中,仍是于水深火热之中,仍是于冰天雪地之中,若是能为天下百姓带来些许光芒,便是燃烧了自己,又是有何方呐?
“张主考,末将之幸,末将之幸!!!”常何呵叱。
褚遂良如坐针毡。
他盯着三人的拳头,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融化了一样,口干舌燥,浑身颤抖。
这不是因为物理上的寒冷,这是因为精神上的颤栗。
这一刻,褚遂良茫然了,恍惚了,以至于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张楚,刘仁轨和常何的目光,都转向了他。
褚遂良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喉咙生疼。
胃部燃烧。
张楚脸上带着笑容,目光幽幽,只有和蔼,只有期许,毫无其他。
“我·······”
褚遂良张张嘴,发出一道艰难的声音。
而后,再深吸口气,一咬牙,沙哑道:“我行吗?”
张楚没说话。
刘仁轨和常何也无言。
褚遂良踌躇半晌,最终,伸出了拳头。
四个人的拳头,骤然是合在了一起。
这一刻,他们更是明白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这,不就是已带着褚遂良,一同燃烧了起来吗?
风吹来,火焰闪烁。
可四人的拳头,却更是坚硬。
不知过了多久,四人的拳头才松开,而后瞬间,只觉得身上像是少了什么般,谁都不愿分离。
但望着对方,望着身侧的志同道合之人,发自内心的皆笑了出来。
“历朝历代,民生艰苦。”刘仁轨深吸口气,缓缓说道:“春秋战国,百姓犹如刍狗,生命好似路边野草,收割起来,随心所欲,秦皇汉武,虽是威名显赫。”
“可百姓仍是犹如蝼蚁。”
“始皇把六国之民,当做牛马般,随意驱使,汉武大帝,虽是功勋不朽,可百姓之困苦,并没有多少改变,而后魏蜀吴之战乱,百姓颠沛流离,死了十之八九,天下凋敝。”
“晋之乱世,更甚于往。”
“八王之乱,永嘉之乱,衣冠南渡,五胡乱华,天下百姓之处境,犹如三九寒冬般,每每念之,心神震荡。”
“而后乱世,暂得安宁,便是十八路反王,尘烟滚滚。”
“百姓苦,真的不如深山野畜,真不如一阶野狗,今,这世道,到了咱们肩上。”
“幸得陛下,安定了天下,但,仍是百废待兴,吾等若是不为天下做些事情,怕是这乱象,将还会继续。”
“大唐之大,横跨九州,可史书亦然是有记载,汉朝之大,前所未有,可一朝崩溃也不过数年的时间。”
“我大唐,没有什么特殊,若是要乱,也不过数年的日子。”
“但!!!”
刘仁轨说到这里,双手用力的按着胸膛,盯着张楚,望着常何,打量着褚遂良:“但,今日大唐,却又有特殊之处,便是有张主考这般星火之源头。”
“星星之火,足以燎原,一旦燎原,便是炬火,炬火一出,骄阳将至!”
刘仁轨愈发的激动起来了。
声音,更是犹如鼓瑟,千军万马之奔腾。
起伏之胸膛,更似山丘移位般。
不能自已!
百姓困苦了那么多年,也该过些好日子了!!!
褚遂良站了起来,双手合十,冲张楚深深行了一礼,而后便是又向刘仁轨和常何行了一礼。
脸色之上,尽是羞愧。
张楚哈哈一笑,拉着他坐下,也颇为亢奋:“时光还久,以往的事,又算什么呐?”
“同志们啊,前路之难,做好战斗的准备吧!”
“但,我坚信,这天下,正如此刻般,已是到了黎明之前!
张楚望向了东方。
那里,已是露出了鱼肚白,大片大片的好似火烧过的云彩,聚集着,翻涌着。
“朝阳要出来了。”刘仁轨道。
褚遂良深吸口气,双眸凝凝,也不由感叹:“是啊,天,要亮了!”
也就在这时,孔颖达兴奋的冲了出来,站在大殿门前,朝三人手舞足蹈。
“楚小子,快来瞧瞧,我们好了。”
闻言,张楚骤然起身。
刘仁轨三人急忙跟上。
一同朝着圣师殿大踏步走去。
深夜燃烧的火堆,已经熄灭,只有斑斑火星,但,东方的骄阳,也在这时候,露出了头,把火堆的任务,完美的接了过来。
夫子们望着张楚。
虽然一夜没有休息,可精神头仍是十足,不过每个人嘴上,脸上,都有笔墨。
这是他们誊抄时,为了连贯,习惯性的会用嘴抿一下笔锋。
一张张答卷,整齐排列。
“善!”张楚大喜。
“把誊抄的答卷,收起来。”
“运往科监署,让科监署的官员们,批阅。”
“至于原份,全都运送向太庙,李统领会安排金吾卫镇守!”
“辛苦诸位夫子了,孔老夫子,还请诸位夫子下去休息吧。”
张楚向孔颖达抱拳。
孔颖达随意的挥挥手,毫不在意道:“这有什么?”
“我们不过只是做了些最微不足道的事罢了。”
虞世南附和:“是啊,张祭酒,倒是你们,已经辛苦这么长时间了,先休息会吧。”
张楚扭头看了眼刘仁轨他们。
三人齐齐摇头。
张楚深吸口气,再道:“不了,虞老夫子,这榜单一日不出,我等便是休息,也寝食难安啊。”
“动起来吧!”
张楚振臂高呼。
右屯卫士兵立马开始整理。
这并不难,很快,当骄阳彻底跳出来的时候,国子监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