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也怒道:“这并非我们所愿,怎会遭遇此等江湖纷争?”他怎可如此?她身陷险境,他非但不问安危,反而责难于她?
黎雪疾步至陈莫迁近前:“陈公子,可否引我一见少夫人的医者?我欲向其询问详情。”
陈莫迁瞥向鸢也,她正与尉迟针锋相对,目光未曾稍离,他垂下眼帘:“好吧。”
随即二人离室,黎雪随手掩上了门。
待他们离去,室内只剩二人,然而紧张的气氛并未消减,尉迟又是一句质问:“陈莫迁身子不适,你明知如此,为何仍让他驾车?隐患早已埋下。”
“我……”
“我已为你备好车夫,你不肯用,如今受苦,岂非咎由自取?”尉迟冷语。
鸢也苦笑:“好,咎由自取。你不是要去法兰西吗?去吧,这里无需你挂念!”
她挣扎起身,打算歇息,不愿再与这男子多言。刚一动弹,手腕已被他握住,鸢也以为他又要争执,挣脱数次,仍是未能挣脱。
正欲发作,尉迟忽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他一无所知!鸢也欲挣脱束缚。
尉迟声音低沉:“我明白了你的感受。”
她猛然一怔,仰头看他,他薄唇轻启,补上一句,“那种刺痛的感觉。”
鸢也握着水杯的另一只手因他的话语而用力,指节在杯壁上泛白。他周身的寒意犹如墨滴入水,渐渐消散,仅余几缕残影。
“我知你对陈莫迁并无他情,但你的眼始终望着他,随他而行,我甚是不悦。”
此言何意?鸢也低声道:“他是我表弟,来晋城,我款待有何不妥?”
“你对他笑。”高高在上的男子,此刻竟计较起这些琐事。
“笑难道不寻常吗?”
“你从未对我笑过。”
鸢也又是一惊,他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很久未有了。”
很久未有了……吗?鸢也未曾察觉,而他却铭记于心:“整个春节。”
的确如此,自李柠惜出现,她心中便有梗,更何况后来阿庭之事,她如何对他展颜?
他看似平静叙述,实则情绪暗涌,听在她耳中,犹如窗外绵绵细雨洒落,水珠渗入肌肤,侵入每个细胞。
他似乎有些委屈。
尉迟,委屈。
这一认知令她心中的涟漪化为波涛,开始翻涌,鸢也嘴角微扬,却又强忍下去。
他说:“笑一个吧。”
鸢也转过头:“不要。”
“笑一个吧。”他紧握的手仍未松开。
鸢也执意不从,拿起枕头砸向他:“你烦不烦?我是伤者,我要休息,别打扰我。”
尉迟突然俯身将她抱起,动作轻柔,挪动位置让她能躺下,
“从法国归来后,我会与幼安保持距离,公事交由下属处理,私事,”他顿了顿,鸢也凝视他的侧脸,想听他如何说?
短暂的静默后,他淡淡道,“我和她无私事。”
他的意思,是要彻底不管李家的事?不再管李柠惜了吗?
仿佛悬崖边的石头,经风不断吹拂,终于在此刻坠落,鸢也清晰听见石头落地的“咚”一声,瞬间,连呼吸都变得轻松。
尉迟替她盖好被子,发现她亮晶晶的眼神盯着他,干脆将被子拉高,遮住她的眼睛:“不早了,睡吧。”
鸢也钻出被窝,看了看时间:“已过十一点,你的飞机已走。”
“让黎雪重订机票,明日再走。”尉迟脱下微湿的风衣,“今夜我陪你。”
这仅是普通病房,单人病床无法容纳二人共眠,尉迟熄灭灯光,坐在床边,准备就这样度过一夜。
窗外的雨还在下,滴滴答答,鸢也躺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挪动,往旁边移去。
尉迟见这女子腿伤未愈仍不安分,一把按住她:“别动。”
鸢也沉默,继续费力挪动,尉迟不知她要做什么,只见她移到床边,喘了口气,然后拍了拍空出的位置:“上来睡吧。”
原来是在为他腾地方。尉迟目光幽深,嗓音低沉:“睡不下。”
鸢也道:“你抱着我不就睡得下?”
尉迟微笑:“好。”
次日,鸢也吃过佣人送来的早餐,看到桌上有一支马克笔,随手拿起,在左腿的石膏上作画。
画了两个亲吻的小人。
黎雪带来尉迟的新衣物,鸢也抬头打招呼:“黎秘书,早安。”
“早安,少夫人。”黎雪规规矩矩地回应。
鸢也微笑,继续创作她的画作。
黎雪走到尉迟身边,递给他事故调查报告。
总结下来,交通局认为,这起车祸纯属意外。
因那段路正在修缮,连路灯都没有,原本设置了路障,但附近居民擅自移开,导致不明情况的车辆误入,酿成悲剧。
这个分析合情合理,但,真的只是意外吗……尉迟薄唇紧抿,冷峻的线条勾勒出深邃的眸,黑如深渊,覆着寒霜。
下一刻,黎雪给出了答案:“不是意外。”
“那辆土方车是司机偷来的,我们沿着司机这条线索,又找到了几个同伙,是他们挪走路障,破坏路灯。”所以,这是一场针对少夫人的预谋车祸。
幸亏陈医生反应敏捷,及时避让,否则少夫人伤势远不止于此。
尉迟示意她噤声,望向鸢也,她并未听见他们的对话。
尉迟随手放下事故调查报告,端来一盆热水到鸢也身边,黎雪带上门离开,他又拉上窗帘。
鸢也眨了眨眼,不明其意。
他将病房遮得密不透风,然后走到鸢也面前,解开她的病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