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湖的风尘中,尉迟府邸的阴影下,是否还潜藏着她的眼线?她眉头微蹙,被人窥探的滋味犹如寒风刺骨,她原本就冷冽的语气更添了几分霜寒:“尉迟若知你暗中监视,你猜他会如何待你?”
“这些,尉迟亲口所言。”李幼安语出惊人,如寒潭之水,波澜不惊。
“他在你身上寻不到慰藉,便找我填补空缺。”她的话语赤裸,毫不避讳,鸢也的步伐微微一顿,随即轻笑道:“初识之时,我未曾料到你是这般沉溺于幻想之人。”
日复一日的自欺欺人,不觉疲倦吗?二十三载春秋,青春的叛逆仍未消散?
“你以为我在欺骗你?”李幼安冷笑,“你们不是正处于冷战之中吗?整月无言,尉迟身为男子,你怎敢断定他会为你独守清白许久?”她言辞凿凿:“我温顺听话,更重要的是,我已复制了你所有的特质。”
鸢也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你大概是第一个对成为替身毫不介怀的女子。”甚至对此乐此不疲。
“替身又如何?我终究还是得到了他,这就足够了。总有一天,我会成为独一无二。”李幼安说到这里,诡异一笑,“就像你一样。”
鸢也缓步至池塘边,示意她:“瞧瞧。”
李幼安下意识望向水面。人工开凿的池塘四周点缀着微弱的灯笼,光影摇曳,一圈圈涟漪泛起,起初她不明所以,要看什么?夏日尚远,荷塘未开,直至发现水中倒映着自己的容颜,她的眼神骤然凝固。
她就是要她看清自己的模样!看她是否有资格成为别人的影子。
“他若真的与你有过肌肤之亲,你会如此憔悴?”鸢也一眼便看出她的变化,仅一个月,她竟变得如此疲惫不堪。
之前的李幼安无疑是美丽的,少女的纯真与妇人的妩媚交织,魅力无人能挡。如今的她,却仿佛变了个人,浓妆也无法掩盖灰暗的眼圈,强撑的精神写在眼角眉梢。
李幼安紧紧盯着水中的自己。鸢也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我猜,他与你割袍断义了吧?”
割、袍、断、义。
四个字如同锐利的剑,瞬间击溃李幼安的伪装。是的,断义,自那天在里昂,他向她吐露心声后,便单方面切断了联系。她打电话、发信息,他都不予回应,她以工作为由联络他的助手黎屹,他也闭口不谈。她仿佛被他彻底剔除出生活。
就连这次回国,也是她偷偷溜回来的,因为他告诉她,不必再回来。
十年来,他对她呵护备至,有求必应,如今却因姜鸢也,与她割袍断义!这个认知让她痛苦不堪,夜夜买醉,她不愿相信,姜鸢也出现多久,怎能占据他的心?
于是,在一次醉酒后,她翻箱倒柜,寻找姐姐的照片,她要看看,姜鸢也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多年未曾看过姐姐的照片,自从她离世,颜夫人便销毁了所有,连全家福也付之一炬。她因尉迟的忌讳,不敢直视姐姐的照片。十年过去,她对姐姐的记忆也已模糊。
她费尽周折,终于找到一张照片。然后,你猜她发现了什么?
李幼安突然笑了,起初只是低沉的笑声,渐渐地,她笑得越来越大,仰头,踮脚,手中握着酒瓶,如同在池塘边起舞,一边旋转,一边笑。
鸢也淡漠地看着她,挑了挑眉,疑惑她是否疯了?
李幼安转够了,摇摇晃晃地停下,目光骤然一凝,死死盯着她,孤注一掷地揭示真相:“没错!你说得对!尉迟确实与我断绝了关系!这一个月我并未在国内,工作都交给了黎屹,因为他不愿再见我,他抛弃了我,不再对我好,你知道原因吗?”
“——因为你!”
鸢也一愣。
李幼安的眼眶渐红,如红墨在宣纸上蔓延开来。“他责怪我对你透露了太多姐姐的事,他还说,你骂我的话是对的,呵呵,他也认为我卑鄙,呵呵……”
鸢也并不知情。
李幼安抬起手,掩住双眼,声音幽幽:“不过你别急着得意,虽然因你,他并非担心你难过,而是害怕被你发现……”
“发现什么,你可知道?”
她扭头看向她,怪异地笑着:“你想看看我姐姐的照片吗?”
“你们,真是相似啊。”
她刻意停顿,加重了这句话的分量。鸢也听着,却不以为然:“你又要编织什么故事?”
一个接一个。
“这次是真的,怪我多年未曾看过姐姐的照片,否则我早该发现。”李幼安从口袋中取出一张薄薄的照片,踉跄地走到鸢也面前,将照片正面朝向她。
“你看,我姐姐鼻梁上也有颗小痣,与你的,几乎一模一样。”
理智让鸢也警惕,但她举得如此近,想忽视都难。照片中的少女年约十几,面容稚嫩,双眸清澈,仿佛藏着星辰。光线昏黄,如同滤镜,使她的笑容更为生动。
鼻梁上的小痣,也更为鲜明。
“我终于明白他为何娶你,即便你与阿庭的骨髓匹配成功,尉迟也不该轻易答应,原来如此……你说,这算不算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