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也曾被誉为江湖中最冷静睿智的女子,如今面对眼前的现实,却反而畏惧这一切只是黄粱一梦。
“我真的……逃脱出来了么?”她唇瓣微颤,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
南音含笑回应:“自然,此刻正驰骋于前往渡口的道路上,一旦登上陈家的宝船,你便真正脱离了危险。”
陈景衔轻轻搭上鸢也的肩头,她转首望去,他柔情地摩挲着她的秀发,眼中满溢着关怀:“时见,你现在自由了。”
听见“时见”二字,过往种种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鸢也再也无法抑制情感,扑入陈景衔怀中,泪水涟漪:“哥哥,大哥……我几乎没能撑过来……”
险些,她便在这无尽的压抑中沉沦下去。
“做得很好,一直等到哥哥来接你。”陈景衔低声安慰道,“现在,哥哥带你回家。”
鸢也紧紧贴在他胸前连连点头,陈景衔抚慰着她的背脊,眼神却望向窗外,尉迟……
巴士即将驶上通往码头的高速公路,尽管飞机更为迅速,但前往机场需耗时整整一小时,尉迟公馆的人未必不会察觉,更有可能在机场设伏等待。毕竟此地乃是尉家掌控的晋城,绝不可掉以轻心。
而码头只需半小时便可抵达,路程上已占据优势。加之陈景衔早已调动自家船只等候,一旦登船,便意味着踏入陈家的势力范围。即便尉公馆之人追至,但在汪洋之上,陈家方是真正的蛟龙。
前方收费站处似有交警盘查,巴士不得不减速,然而靠近之后却发现并非交警,那些人均身着黑衣,并未拦截其他车辆,仅示意巴士靠边停车。
齐高心中暗叫不妙:“少主,你看那边!”
陈景衔放开鸢也,疾步走向车头,目光一凛,立刻作出决断:“改走小路!”
收费站一侧果真有一条小径,事先他们已勘查过地形,同样能通往港口。
齐高毫不犹豫地猛打方向盘,巴士以45度角切入小路,车内众人皆因这突如其来的转向而身形摇晃。
鸢也并未坐稳,亦未系安全带,险些摔倒,幸亏陈景衔及时握住她的手腕。她匆忙回首,只见那六名黑衣男子见他们欲逃,纷纷跨上四辆摩托车追赶而来。
浓重的妆容也无法掩盖鸢也脸上瞬间泛起的苍白:“是尉家的人!他们竟如此迅速!”
南音安抚她:“别怕,既然我们已带你逃离,就不会再让你落入他们手中。”
小路坎坷不平,巴士难以快速行驶,亦不敢冒然加速,以免翻车。相比之下,骑摩托车者行动自如,加大油门,引擎轰鸣,仿佛在宣告他们的存在,其中两辆摩托车更是超越巴士,横亘在前方。
齐高本能地想要刹车,陈景衔果断下令:“冲过去!”
齐高咬牙切齿,全力加速,决心无视前方障碍,挡路的摩托车见状,立即抬升车头,轮胎飞速旋转,避开巴士,另两辆摩托车紧随其后,后座之人抽出铁棍,猛烈砸向巴士车窗。
“砰”的一声巨响,玻璃破碎,碎片散落车内车外,吓得车内乘客纷纷躲避。鸢也猝不及防,摩托车后座之人显然身手不凡,竟能在颠簸曲折的小路上站立起来,找准时机扑向巴士,试图攀爬进入!
这般只存在于电影大片中的场景,今日竟真实上演在眼前!经历过巴塞尔山林那次生死历练后,鸢也的心理承受力已有显着提升,她毫不犹豫地抓起南音手中的木制化妆箱,狠狠砸向企图爬进车内的黑衣人头部。
那人猝不及防,手一松便摔下车,滚入路边草丛。然而与此同时,另一侧车窗已被一人成功突破,他抓住鸢也的手臂,鸢也一惊,还未做出反应,紧接着枪声响起,那人捂住受伤的手臂惨叫一声。
鸢也毫不迟疑地将他推开,奔向陈景衔,陈景衔一手持枪,一手将她护在身后。
此时,巴士猛然急刹停下,齐高大声呼叫:“少主!”
陈景衔扭头一看,前方小路出口,赫然堵满了数辆黑色轿车,犹如一道铜墙铁壁。
鸢也死死盯着为首的那一辆轿车,内心深处涌现出强烈的心跳悸动。
午后的乌云自天际蔓延开来,遮蔽了整片天空,使得天地之间笼罩在一片阴郁沉重的灰蒙之中。
车窗缓缓落下,鸢也目不转睛,随着那张熟悉的侧脸逐渐显现,她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摩托车组成的包围圈将巴士前后堵截,形成了一个严密的封锁线。
车内之人依旧保持着一贯的冷漠语气:“表弟来到晋城,为何未曾告知一声,至少也要让我尽一番地主之谊。”
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巴士内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楚。此刻的鸢也,听到这个声音,感觉比听到恶魔的低语还要令她恐惧。她紧紧抓住陈景衔的手臂,全身颤抖不已。
他……!
如果说尉家的反应仅仅比他们预料的更快一些,那么这个人的出现,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陈景衔扶着鸢也在座位上坐下,一只手撑在椅背上俯视着她:“在车里等我。”
鸢也惶恐地看着他,上次如此害怕还是因为小表哥让她躲藏在树后,而陈景衔比小表哥更加决绝,说完便毅然下车,没给她留下丝毫犹豫的机会。鸢也下意识地想要追出去,却被南音一把拉住:“交给你的大表哥吧。”
陈景衔一下车,齐高立刻跟上,毕竟此次前往尉公馆,他身边只有齐高一人陪同,人多了容易暴露。他淡淡地回应了车内之人的问话:“只是听闻了一些奇事,既匪夷所思又饶有兴趣,故特地前来一探究竟,不愿惊扰阿迟你,若是假象,恐怕会让人大失所望。”
没错,正是尉迟。
远在班加西的尉迟。
他曾言不会那么快返回,却又如此突然而又直截了当地出现在他们面前,阻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并未下车,只是慢慢地将头偏向一侧,首先映入眼帘的并非陈景衔,而是车内的鸢也。
隔着数十米的距离与车窗玻璃,两人视线交汇的那一刻,鸢也感到喉头被扼住,呼吸仿佛停止般的窒息感。
“看来表弟已经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