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清楚,可当听到他说出,老太太胸口仍旧震动了下。
母子俩很少谈论他感情的事。
就是当年她不同意他跟那个女孩的事他也没多说什么。
老太太一直清楚他理智沉稳,做事从不让人担心。
但人一旦动了感情,有了软肋,未必还能做到公私分明。
老太太内心感慨,忍不住询问:“那你有没有怪妈让你们……”
“我不能说那张证没有任何用处,但我跟晚晚现在也不是一张证可以影响的。”
一句话让老太太感慨万千。
这话是告诉老太太他没有责备的意思,却也是提醒老太太,他跟慕念晚之间谁也无法左右。
“老太太、少爷,开饭了。”
霍靳深起身去扶老太太。
两人来到餐厅,霍靳深扶着老太太坐下,这才在她身侧的椅子上坐下。
“爸呢?”
餐桌上只有两人,平日他不回来,霍靳深是知道退休后父亲鲜少不陪着母亲。
提及老伴,老太太也是不知的摇头,“你爸最近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天天一大早出去,晚上才回来。”
闻言,霍靳深给母亲夹菜的手顿了下,眼底快速的掠过暗光,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问:“经常出去?他有说做什么吗?”
“说是找以前的老伙计下棋,一下就是一天。”说到这,老太太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你爸现在就是个棋痴。”
霍靳深给老太太夹了一筷子鱼放到她碗里,然后不急不缓的道:“天天过去?跟哪位叔伯?”
老太太摇头,挑了刺的鱼格外的鲜嫩一般,她笑着道:“我没问。你爸自从退休后就总感觉有些无所事事,现在有件着迷的事我也没多管。”
霍靳深靠着椅子,手里捏着筷子,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只眸底藏着一丝深邃。
之后他没再多问,只同老太太聊着其他事情。
晚饭过后,老太太习惯散会步。
霍靳深去了书房处理白天没处理完的工作。
八点的时候老爷子从外面回来,霍靳深刚好也从书房出来。
看到他在家,老爷子有些意外:“今天怎么回来了?”
“没什么事情就回来了。”霍靳深低声回答。
看着父亲苍老的面容,霍靳深微微沉眸,突然开口道:“爸,我有事想跟你谈谈。”
老爷子脚步一顿,须臾点点头,直接朝书房走去。
霍靳深跟在老爷子身后,一双眸深不见底。
一楼书房,老爷子进去坐在茶桌旁,霍靳深也跟着过去坐下。
他先接了一壶水烧上,烧开泡上,先过一遍,再给老爷子满上递过去。
老爷子接过,吹了吹方才送到唇边。
霍靳深给自己倒了一杯,方才不紧不慢的问:“爸,您认识季亦辰吗?”
很随意的一句,好像不过是寻常的聊天,老爷子端着茶盏的手却顿了下。
眼睑垂着,睿智的双目仿佛混入了尘埃,迷蒙涣散。
知道他迟早会查到,老爷子也没多惊讶,只是有些事情他以为会带到棺材里,谁知道……
唉……
世事难料,怕不过如此。
“没想到二十多年,那孩子已经如此优秀。”老爷子低声感叹。
霍靳深捏着茶盏的手指抚了下茶身,“所以,这几日爸出去是与他去见面了?”
老爷子愣了下,然后摇了摇头。
无奈的笑了笑:“他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大概是我了。”
所以又怎会去见面。
“所以,当年真的是您……”后面的话霍靳深没说出来,可老爷子知道他提的什么。
他放下茶盏,往后靠了靠,一双灼烁的眼眸闪了闪,像是陷入回忆当中,半晌都没开口。
书法内的壁钟发出细微的声响,一下一下敲在人的心底。
不知过了多久,老爷子沙哑的嗓音才再度响起。
“此事涉及机密,我不能告诉你。”
“但是我们霍家亏欠了这孩子,老四……”
老爷子抬头,低声道:“如果可以,给他留条路。”
那孩子怨恨在所难免,没有谁在失去至亲后还能无动于衷。
“所以,真的是您当初选择救我而放弃了他的弟弟?”霍靳深几乎是质问出声。
戚呈均给的资料里是机密。
他看到那些东西才记忆儿时那段曾被绑架的过去。
记忆太过久远他记得并不是很清晰。
但印象里有许多跟他一样的或者比他小的孩子,被关在笼子里,有些被带走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不给吃不给喝,还要挨打,有些甚至还被注射过药物。
他性子硬,没少吃苦头,挨打挨饿是家常便饭,到后面他几乎没有什么清醒的时候,再醒来人已经在医院。
至于后面发生过什么他并不清楚。
并且家人都未曾提及。
可也是经历过这件事后才让他下定决心从军。
“爸,我想知道季亦辰的弟弟到底是怎么死的?真的是您为了先救我才放弃了其他孩子吗?”
那个时候的霍老爷子还身处高位,绑匪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
他是负责营救的总指挥。
“当时,真的只有我一个幸存吗?”霍靳深又问。
老爷子靠着沙发,本就苍老的人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无力又悲凉。
望着父亲的模样,霍靳深心底渐渐往下沉下去。
“您怎么可以……”
霍靳深想说什么,却第一次发觉自己竟然也有无话可说的时候。
“老四!”突然,书房门被人推开。
来人正是霍靳深的大哥。
他看向面色森冷的弟弟,与其有些三分相似的面容也严肃异常。
他低斥:“怎么跟父亲说话的?”
霍靳深心知方才说话语气话语过激,此刻被兄长训斥也没反驳。
但脸色依旧难看。
当初还小,被救后有应激反应,许多细节和事情记得并不是那么清晰。
后又被带到军队,与外界隔绝,所以后面事情如何他并不清楚。
等他出来,这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他也没有再去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