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的公路上,一辆黑色轿车正在疾驰,公路两边是叶子落光的槐树林,这里远离市区和城镇,没有任何人迹和住屋,公路上也没有其它车。
“嘁。”后座,荻姗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旁边的傅凛把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坐在副驾驶的周珂回头看了一眼后座,傅凛和荻姗两人正互相依偎在一起,空洞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活力。
周珂触亮了汽车中控台上的液晶屏幕,打开了车内空调,很快,被冬夜的阴冷渗透的车内就流动起汩汩的暖流。
车子继续行进,不知目的地在何方。不知道又开了多久,道路两旁终于出现了一些砖瓦平房和移动房屋,但是都已经破烂不堪,显然是异世前的遗迹。
不久,车子来到一个荒僻的乡镇上,但这里房屋稀疏,各自相隔很远。周边是红橡木林和已经生满杂草的田地。沉黑的夜色笼盖住没有光亮的四周,公路边的十米开外就已经漆黑一片。
司机放慢了车速,周珂从西服里掏出一本便携旧地图册打开,看着窗外比照起手里的地图来。
车子又开了几公里后,周珂抬手指指窗外:“就是前面那儿。”
轿车往周珂所指的公路斜对面的方向开去,是一幢带庭院的乡村别墅。轿车驶进院子,停在了后院的车库里。
“如果你们肯听话,乖乖地下车跟着我走,我就不会给你们戴这个东西。”周珂给傅凛和荻珊晃了晃手中的镣铐说。
两人憎恶地瞪着周珂,而周珂则嘴角含着得意的笑容,戴上了墨镜,一伸手道:“请。”
周珂话毕,傅凛身边的戴墨镜的男人就打开车门走下车,并伸手示意让两人也下车。
傅凛和荻姗没有办法,只能跟着那人下了车。
司机将车熄火后,其它人也紧跟着都下了车。周珂展展手臂,拧了拧颈椎,走去拍了一下荻姗的肩膀,说:“如果你们俩足够听话,我会赏些你们需要的东西,来,跟着我。”说罢,他就提腿朝别墅前院走去。
傅凛和荻姗只穿了一件浴衣——他们被带出来时连衣服都没有换,冬日乡下夜晚的冷风,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直削得两人的皮开肉绽。然而两人没有选择,只能哆嗦着身体跟上周珂,其它五人则打着手电跟在两人身后。
周珂借着手电光,沿着院子里土地上的糙石路走到别墅的前门,从怀里摸出钥匙打开别墅的大门,推开“吱呀”的双开木门后走了进去。
傅凛和荻姗也跟着往别墅里走,但是,可能是傅凛半秒的迟豫,让身后的人感到了不满,他一把推在了傅凛的后背,让傅凛在门前的石子阶梯上摔了一跤。
荻姗想要去扶傅凛,可是又被一个人掐住了肩膀往屋里搡,一开始推傅凛的人揪住他背上的衣服,把他往台阶上面扔。
周珂走进别墅后,没有打开屋内的灯,而是在一楼玄关的柜子里翻来覆去找什么东西,过了会儿,他“噢”了一声,像是找见了想找的东西。接着,他擦燃了一根火柴,点亮了几根台烛。
走在最后的人关上了别墅的大门,上了锁。
“伍杰,达布塔佩奇,彻查一下屋子。”周珂命令道,接着,后面其中两个人便各端一只台烛,另一只手拿着手枪朝屋里走去。
周珂走近傅凛和荻姗,笑眯眯地看着两人,然后朝荻姗的领口伸出手去,荻姗忙后退闪躲。
“啧,不要怕啊,你的男朋友还在旁边,我不是那种不讲究的人。”说着周珂帮荻姗理了理浴衣的领子,然后接着说:“你们两个今天的表现不错,就是要这样子,我们的合作才能愉快地进行下去,你们说对不对?哈哈哈。”周珂说罢,取下了墨镜,扭头对身后的一个人说:“盖孜,带着我们的合作伙伴回房,二楼最里面的房间,别搞错了。还有,马克士威,你和万顺今晚值守,就是这样,二楼的其它房间是你们的,自行分配就好。”
周珂说完,又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荻姗脸蛋,而傅凛和荻姗两人也敢怒不敢言,硬是压着怒火看着周珂背着手,高视阔步地往别墅一楼的里屋走去。
周珂走开后,司机盖孜伸手去拽荻姗和傅凛的胳膊:“走,你们两个,去你们的房间。”
“我自己会走。”荻姗冷冷地说,抽手躲开盖孜。
盖孜不以为意,他朝两人弯弯四指,示意跟着他,然后便先行持着台烛往别墅里走去。
傅凛和荻姗跟着盖孜走去。这是幢很古老的十九世纪欧式乡村风格的别墅,但建造时间应该是末世前不久,家具和装修并不十分老旧。
几人从厅堂旁的木阶梯上了二楼,墙上的倒处都挂有一些银器和古典饰品,看得出别墅的主人是很喜欢捣鼓收藏的人。
盖孜带着两人,从二楼的走廊走到最里头。盖孜推开最里一间房的门,这里就像一个小型的储藏室改造的极简卧室,没有窗户,除了墙顶处的几个小方洞。有一个空衣橱,还有两边各一个的卧榻。除此之外,没有其它什么东西了,并且这里的温度和屋外一样寒冷刺骨。
盖孜把台烛放在地上,对两人说:“我很可能还会过来。”接着,他就迈着结实的步子离开了。
傅凛和狄姗用衣袖扫了扫卧榻上面厚厚的一层灰土,小房间内又潮又脏的灰尘弥漫在冷空气中,弄得两人的呼吸道极度难受。
等到灰尘稍轻一些时,傅凛将门插上,荻姗用卧榻上的薄毛毯包住自己,但是由于房间太冷,这样仍然不暖和。她不停打着喷嚏,僵硬的双臂环抱瑟瑟发抖的自己。
傅凛准备把自己卧榻上的毯子也盖在荻姗的身上,但是荻姗坚定地摇头拒绝,傅凛只好用毯子裹住自己,坐在她的身边,尽可能地用自己宽大的身体遮盖住她,为她挡住从方洞里吹进来砭骨的冻风。
傅凛找到荻姗的手,发现已经被冻得冰凉,他扣住她的手指,揉搓着她的手背。
“对不起,荻姗,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傅凛前额贴在荻姗的肩头,心痛地重复着。
“答应我,小凛,不要自责,坚强起来,无论遇到什么,我们都要一起面对,好吗?”
“我只想要给你一点平凡的幸福,真的是奢求吗,真的是我无法办到吗?”
“这不是你的错,但是事到如今,我们已经身陷其中,就只能依靠彼此,共渡难关了。”荻姗虽然这么说,但她的眼神也露出无助的卑微。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找上我们,我们为了躲过帮派而远行,却又遭遇了这样的劫难,现在逃也逃不掉……我从没想过,我们会陷入到如此境地。”
“我们并没有做什么负心的事,我相信我们不会有事的,向日葵她知道我们被带走后,肯定会报警的。无论如何,我们的信念都不能垮掉啊。”
“荻姗,我只想尽自己努力,让我们的生活过得安稳,但是事情总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我们……”
“你为我们已经做了不少,小凛,身处在这样的社会中,有时候意外发生得特别突然,就像这次,我们难以避免,这些只是我们迫不得已的选择。但是如果没有你,我肯定早就绝望了,正因为你在,我才会有意志,想要和你一起抵抗到底。亲爱的,我一直相信,如果我们不被分开,事情就总会好起来的,我们一定会平安无事地回去。”
傅凛好像被激励了一些,尽管眼中还是充满愧疚,但他却没有那么绝望了。他贴近荻姗,用自己尚有温度的手去暖荻姗冻得冰冷的双颊:“我不会放弃的,不管他们是谁,到底想要怎么样,为了你,我也要顽强抗争,我导致了这些,也有责任带着我们逃离这一切。”
荻姗的脸上展出一个羸弱的笑容,似乎有傅凛这样说,她也变得安心了许多。
两人抱在一起,以减缓身体麻木的速度。过了十分钟后,门板被敲响,傅凛起身把门栓拉开。
盖孜推门走进来,他将手里提着的一个大木桶和一个牛皮壶,放在地上,然后扔给两人两件黑色厚棉长风衣,接着用冷淡的语气说:“这是老板奖励给你们的,壶里的是饮用水。”
“能不能告诉我们,你们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傅凛问道,恳求得到一个答案。
“明天上午,我们会继续往南走。”盖孜扔下这句话后,一刻也没有多停留,将门带上后便走开了。
傅凛无奈地把门拴好后,走到墙根,发现木桶里装满了热水,他又端起牛皮壶,揭开壶盖,发现里面装满了清澈的凉水。
尽管水很冰凉,但是傅凛已经口干舌燥,他把壶递给递给荻姗,两人轮流大口畅饮,终于算是解了渴。
两人用木桶里的热水擦洗了身子,热水总算驱赶了一些缠袭两人许久的寒气。
洗完身子后,傅凛吹灭了台烛,两人挤在一个卧榻上抱在一起,尽管身上盖有两层毛毯和风衣,但仍然有残余的丝丝寒意让两人冷颤不停。
荒原林地间哗哗呼啸的寒风,从墙上角的方洞钻进屋子,傅凛和荻姗两人紧紧拥在一起,尽可能地取暖。很快,两人渐觉一阵困意,便都合上双眼,慢慢地睡去。
深夜的别墅内,只能听见猛烈的狂风刮擦树枝的声响。直到屋外传来的玻璃炸裂声将两人骤然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