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倾是被冻醒的,睡的时候并没有盖被子。
宿舍内一片漆黑,安静到可怕。
头昏昏涨涨的,眼睛明显感到肿了,发丝黏在脸上。
她掀开帘子下床,宿舍内没有人。
估计是去教室复习还没回来。
她动作缓慢地下楼梯,打开灯。
宿舍内瞬间明亮。
-
程灵回来就看到时倾坐在椅子上,呆呆地望着前方出神。
“倾倾,你醒啦。”
她提着一个包装精致的袋子放在时倾面前,“我给你打包了饭,趁热吃。”
时倾反应慢半拍地,“谢谢灵灵。”
程灵好笑地看着她,帮她打开袋子。
“对了,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不多跟表哥待会吗?”
提到牧云归,时倾似乎僵了一刹,支支吾吾地:
“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就提前回来了。”
程灵把筷子放到她手上,“严重吗?”
“不严重的。”
“那就好,”程灵松了一口气,“你上次说的,过了两天就不去找表哥了,正好明天下午要考试,你也去不了......”
像是有些开心,她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
直到其他两位舍友也回来。
时倾安静地吃着温热的饭菜,听着好友的话,泪水又不争气地模糊视线。
舍友不知道在讨论什么,程灵没注意她的不对劲。
隐隐约约,时倾听到“支教”两个字。
其中一位舍友说:“我其实也想去山区支教的,将自己的才华和爱心奉献在祖国大地,是一件有意义的人生大事。”
“我也觉得,毕竟我回家一天天地什么也不做,还不如去做点有意义有价值的事。不过我爸妈不让我去,说是要过年了,而且一个女生去那里不安全。”
有意义有价值?
时倾忽然心神一动。
夜晚偷偷查看相关资料,最终提交了报名表。
-
煎熬的期末考试周很快就过去。
迎接他们的,是为期两个多月的寒假。
看到时倾收拾行李,程灵随口问了一句:
“倾倾,你现在就回家了吗?”
“嗯。”时倾将衣服叠好放进密码箱。
“难道你不打算先去我表哥那玩一阵子再回吗,再说,你走了我也很想你,不如你去我家待几天再走?”
时倾浅浅地笑,“不了,哥哥要回来了,我想早点回去见他。”
哥哥并没回来。
她只是不想让程灵担心,所以没告诉她支教的事情。
_
支教的地方是黎春县的一个小学。
和她一起来的还有三位志愿者。
学校的老师热情地迎接他们,引着来到住处后。
又交代了需要注意的一些事情。
这里的条件虽然有些简陋但也住得下。
时倾将行李收拾妥当,然后打电话给李哲彦。
又是过了很久,电话才被接通。
日常地寒暄几句,时倾才终于交代:“哥哥,我现在在黎春县支教。”
果不其然,李哲彦有些不虞:
“为什么要跑那么远去做这事,你不知道你的身体受不得吗?”
时倾平静地解释:
“哥哥,你不要担心我的身体。最近我没生病,气色也好了很多。而且,你还要一个月才回家,我一个人待着也无聊。”
听到回家一事,李哲彦微怔。
“既然你已经去了我也拦不了你,照顾好自己,别让哥哥担心。”
“我会的,哥哥,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要总是那么拼命地干活。”
“我现在身体很好,不常生病了,以后也用不到多少钱。要不哥哥换另外一份工作吧,安稳点离家近点的。”
李哲彦明显不想多说:
“倾倾,我自己会考虑的,你不用担心。”
“还有,你一个人在那里我实在担心,你记得每天跟哥哥报平安,知道吗?”
“知道了哥哥。”
_
第二天,时倾穿了一身白裙子去教室,外面套着黑色大衣。
端庄大气,还能给孩子们留下一个好印象。
支教的内容并不单一,可以是品德教育,有趣的手工活动,又或是一些科学小实验。
这些,对于这群年幼的孩子而言,无疑是打开新世界的一道大门。
为了将记清所有学生的名字,时倾以一种有趣的活动一一将他们的名字写下来。
轮到教室角落的一个男孩时,他稚嫩的声音回答她:
“我叫江景铄。”
时倾愣了一瞬,看清名单上的字,细细打量他。
男孩看起来有些脏兮兮,穿着最常见的黑色羽绒服,上面沾染各种灰尘,看起来像是在地上滚了一圈。
五官端正的小脸上还有细细的伤痕,头发很长,并不常打理过。
整个人是稚嫩的,和她之前见到的那个锋芒毕露的人完全不一样。
时倾收回心思,微笑着道:“江景铄同学是吗?我记住了。”
_
时倾暗自询问了学校的老师,真正了解到江景铄的真实处境。
小说里一笔带过的,是他花了一辈子都难以治愈的童年。
亲生母亲折磨辱骂,街坊邻居刻薄阴阳,同龄人鄙视远离。
真正看到这些场景时,时倾不免心中一酸。
她能明显感觉到,江景铄在上她的课时,和其他人一样开心。
是实打实的喜欢。
想到他未来的生活,时倾怕他走歪路,还暗戳戳地教导他做人要诚实正直之类。
即使她并不清楚江景铄会听进去多少。
两个星期的支教很快结束。
临走前,时倾解下随身戴的吊坠放到江景铄手心。
“我要走了,景铄同学。这个吊坠就当是送给你的礼物,希望江景铄同学以后天天向上,平安遂意,长健无忧。”
江景铄好奇地看着这个特别的玉器,“李老师,你说的最后四个字……长…无…什么是什么意思呀。”
时倾摸了摸他的头,“是长健无忧,希望你以后能够健康快乐地长大。”
“时间不多了,我得走了,再见。”
“李老师,以后你还会来吗?”看到她起身,江景铄有些依依不舍的。
时倾笑而不答,“我们会再次见面的。到时候,江景铄同学要记得老师教你的,要做个诚实的好孩子。”
_
很快,时倾和其余支教者离开黎春县。
时倾刚到家不过一天,就接到了一个熟悉的电话。
“李同学,你人在哪呢?”
牧修明的性格就像是对她的称呼一样,每次都不一样。
时倾面无表情地接过电话,“你又想做什么?”
“你来江城找我,最后一次,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以后绝对不会再烦你了。”
他这人脑回路虽然有些疯狂,但说话一向是作数的。
听到他的承诺,时倾立刻订了江城的高铁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