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甲兵们举起刀剑向着投降的胞衣奴才头上砍去。现在不杀他们,明天他们就是满洲国敌人,自己为国家尽忠的时候到了。
胞衣奴才们往日受到他们欺压不敢反抗,哪个不是怀恨在心,今日后金败局已定还敢嚣张?杀光这些满洲狗报仇雪恨。
东江镇战士看到敌人自相残杀,隐约猜到原因,是不是敌人在趁乱用计不得而知,为求保险他们与满洲兵拉开距离。
孔有德目光如炬洞若观火,可是他伤在肺腑无力阻止,再者,胞衣奴才杀白甲兵总好过自己兄弟与白甲兵搏命,干脆就当看不见。
毛文龙想要阻止,这些胞衣都是上好的兵源,可是黑灯瞎火大夜弥天,他根本搞不清楚状况,怎么能让自己兄弟加入混战!只能围而不攻袖手旁观。
在东江镇上下不约而同的默许下八旗内战愈发激烈。白甲兵精,胞衣奴才兵多,双方斗得旗鼓相当,半夜混战全军覆没,尸体都滑入冰阱不见踪迹。
孔有德找到毛文龙,行礼道:“大帅,八旗兵在此两天两夜饮风餐雪,多被风寒所侵烫烧火热,正是趁他病要他命的好机会。”
毛文龙非常清楚手下士兵同满洲骑兵的差距,若无十倍兵力根本不敢与之交战,阿敏拥兵六万,足以灭他东江镇四五次。毛文龙依照往日的惯性思维只想着守住云从岛打跑八旗兵,没有想过趁胜追击。得闻此言恍然醒悟,昔日猛虎如今已经变成病猫,自己全歼敌人希望不大,重创后金机会不小。他立即组织军队,号召大家战胜疲惫,战胜饥饿,战胜寒冷,发扬连续作战精神,务必追上阿敏将之歼灭。毛文龙初始颇为忐忑,打定主意小心翼翼,很快探马送来不少俘虏。毛文龙大为吃惊,问道:“就你们几个怎么打倒捉住这么多满洲鞑子?”
探马回道:“启禀大帅,这些人不是小的打倒捉住的。小人们在冰阵里发现很多鞑子躺在雪里半死不活,个个体烧似火神智不清,根本无需动手。”
阿敏跑得太匆忙,先前病倒的士兵无暇带走。
毛文龙上前细看,这些人果然面皆赤色奄奄一息,手抚其额颇感烧手,道:“看来满洲狗果然病号极多病得极重,战力大跌不足为惧,老子怕他个屁。若能全歼阿敏军,后金兵马就得减员一大半,元气大伤再无可惧,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捷。
若想全歼敌人必须拖住后金留守部队,不能要他们来支援朝鲜,就得截断后金退路,不能让他们跑掉。
来人,立即上书朝廷,就说我东江镇毛文龙已经取得云从岛保卫战胜利,在冰海上杀敌过万。
阿敏贼寇四万余众正在溃逃,我欲全歼敌寇。请求朝廷立即出动关宁铁骑威慑后金皇太极,令他无法派兵救援阿敏。请求朝廷立即出动关宁锦步兵占领义州一线堵住阿敏退路,与我部形成合围之势。”又对左右道:“把散落在雪原上的汉人胞衣收拢起来带回云从岛,给他们温暖的房屋,救命的汤药。”
孔有德道:“大帅,咱们也有不少人在冰山雪海苦熬一夜,他们也抱病在身,现在只是咬牙苦挨,咱们的草药储备救助他们都未必充裕。这些鞑子奴才前一刻还在与我们为敌,依我看他们冻死是当汉奸的报应,没有必要救他们。”
毛文龙道:“他们不是天生汉奸,之所以编入八旗与我为敌,是因为边军无能丢城失地,致使他们落入贼手,本质上与我等一样。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仇恨彼此,你要知道错在朝廷无能不在百姓背叛。”
孔有德道:“可也不能用自己兄弟的命去换他们的命?”
毛文龙道:“无需担心草药不足。咱们杀了这么多满洲狗,朝廷定有重赏。金银、粮草、器械、衣甲、伤药都不会少,我们的储备不会连几天都撑不住。你要知道这些人活过来都是好兵源,好战士,是咱们东江镇亟需的人才。就这么着吧,现在追敌人要紧。”
孔有德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决定不再纠缠,他忽然又想起一事,道:“草药还能撑几天,可是粮食马上要没有了。”
毛文龙惊道:“粮尽,怎么可能?”
孔有德道:“那十几万朝鲜人出了大力,可也吃了很多粮食,现在的储备撑不了多久。”
毛文龙沮丧,道:“那就暂缓大部队进攻,先派骑兵出发收集情报作准备,我去向商人们借点粮食。”
孔有德道:“我累了,我要去休息,没有特殊情况不要再打扰我。”
这次后金出兵8万,阿敏自统6万,被歼灭两万多,病倒两万多,已经不足为患,毛大帅应付得来。孔有德以伤员的身份劳心劳力一个多月,早已经疲惫不堪。
孔有德老实巴交,除了打仗习武其它事情反应迟纯,他没有意识到自己遗忘一件事。毛文龙思绪周密,可是夜深人静,无法远见明察,没有看到那件事。导致二人都作出错误的判断。那件事情就是云从岛的战绩过于离奇夸张,被杀死的八旗兵九成九冤沉海底死无对证。
没有人头为证兵部官员根本就不相信东江镇奏报,认为毛文龙以极其惨重的伤亡勉强守住云从岛,没有打死几个八旗兵,根本不算胜。甚至没有守岛,只是等满洲人走后他们回到岛上掩败为功诈称大捷,应该追究毛文龙罪责。既然没有大捷,自然不给奖赏。
关宁锦将门组织在皮岛埋下不少钉子,袁崇焕一伙很快得知战斗始末,异常惊惧。
当年他们指挥下的觉华岛毫无抵抗被满洲轻松屠绝,毛文龙的云从岛却杀死过万八旗击退强敌。这场战功若被证实,关宁锦将门无能之名传遍华夏确凿无疑。
朝廷军费有限,东江镇多得一两银子,关宁锦就会少得一两银子。东江镇英勇善战取得大捷,需当重赏扩军,兵部经费当向东江镇倾斜。
有赏就有罚,关宁锦军华而不实外强中干养之无用理当削减。关宁锦军费减少,大家裁兵,兵员缩编,官职军饷都要降低。
我们九边将门组织独霸明廷军费二百多年,若是在我们这一代断绝,我们如何对得起祖宗!是可忍孰不可忍,绝对不允许那种事情发生,为了维护我们关宁锦将门组织的利益,我们九边将门组织要动用一切关系绝对不能让朝廷承认云从岛大捷。
历史上关宁锦的公关活动非常成功,明廷没有认可云从岛大捷和以后的丁卯大捷。
东江镇死伤数万一无所得,元气大伤,成千上万东江镇士兵缺粮少药活活病死饿死,直接导致皇太极强攻锦州、宁远时东江镇无力出击满洲后方。明廷的无耻文官们以此为据指责东江镇游而不击消极避战,徒耗国家钱粮,理应裁撤。
阿敏带着残兵败将连夜撤退跑到陆地上与铁山守军会合。当他逃出冰海时一种脚踏实地的安全感油然而生,这一夜的逃亡让他疲惫不堪,暗暗发誓再也不同孔有德打仗,那家伙就是个魔鬼。
大贝勒连夜归来,铁山八旗兵出城列队迎接。
阿敏忽然看见几张熟悉的面孔,就是给他带路的朝鲜人。阿敏大败之余怒火中烧,正想寻人发泄。他指着几人道:“你们这些该死的高丽人,骗我来打毛文龙,说活拿毛都督不难,又派数万朝鲜兵给毛文龙助力。今我马多跑死,兵又打死,毛都督又拿不到手,为何死活哄我来?你们定是奸细,拖下去砍了。”心道:“这一战败得太窝囊太惨重,回去之后不被皇太极处死,也会连降十级委命下吏。我阿敏岂能忍受那种羞辱。不行,我得给自己找个安身之地,不如占领朝鲜全境,将它并入后金国,这也算是开疆拓土功劳不小。就这么干。”
历史上的云从岛之战远没有小说中这么轻松,真实的孔有德也不会布冰阵。
历史上阿敏率军四万强攻云从岛。毛帅身先士卒,带着孔有德,尚可喜他们寸步不让与之血战一白天,及至夜深发动偷袭将其重创。
阿敏次日招贝勒济尔哈朗带兵来援。毛文龙大帅指挥军队把守山口血战四昼夜。双方伤亡皆重,最后阿敏军承受不住损失和寒冷,士气崩溃主动撤离,并且导致后面战况不利大败而归。
被兵少将寡装备低劣的毛文龙大量杀伤正面击退,满洲觉得太丢人,所以他们编撰的史书中只字不提。朝鲜王朝对满清既仇恨又畏惧,在史册中将此战一笔带过,短短到只有一句话:毛将自冰合后,驻云从岛,贼兵不得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