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桥才刚起床,就听到县衙外边儿闹哄哄的,便让人出来查看出了什么事。
当他听到有两个衙役抓到了十几个山匪时,心里就是一咯噔,脸都来不及洗,头发也来不及梳理,急急忙忙来到县衙外。
一看那地上扔着的十几个人中,果然有自己的小舅子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知道自己的小舅子没用,可没想到他是这样没用啊。
还带着柳师爷给的护卫呢,怎么就被两个衙役给全抓了?
还被打得像猪头一样!
而两个衙役压根儿没看出他脸色不对,见他出来,立即上前来邀功了。
“县令大人,昨天我们去流云村收粮……”
衙役说了什么,沈落桥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现在就在想要怎么才能保住小舅子这些人,同时还要跟他撇清关系。
不然要是让人知道他堂堂县令的小舅子是山匪,那他这个官儿也当到头了。
等衙役说完后,他便道:“先收监,回头本县令会好好审理此事!”
见向来嫉恶如仇的县令,这次却是轻描淡写,围观群众都纳闷儿了。
当官的为什么恨山匪,因为山匪会抢老百姓的粮食银钱,百姓的东西被抢了,那就没钱缴赋纳税,相当于是跟官府抢食呢。
两个衙役也是微微一愣。
本以为他们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县太爷绝对会给他们大大的赏赐,结果现在连一句嘉奖的话都没有。
两人的心里不免就有了疙瘩。
不过两人还是把一群山匪押送进了大牢,只是因为心里不爽,所以押送和关押的过程中,难免又是一顿拳脚伺候。
还特意叮嘱看管大牢的同僚,那个腿被打断的,就别给他找大夫了。
这种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东西,就算死在大牢里边,也是咎由自取!
……
沈落桥回到后院,柳师爷已经得到消息在等着他了。
“柳师爷,这事不好弄了啊!”
没想柳师爷仍旧是不慌不忙,感觉是胸有成竹:“沈县令,这有什么?”
这还没什么?
沈县令急得心口疼,这可是关系到他的乌纱帽啊!
“柳师爷,事到如今,您就别再卖关子了。”沈落桥道,“有什么好办法,那就赶紧说出来吧。不然……不然我家后院,可是会起火的!”
“这事就李代桃僵,”柳师爷道,“找几个人顶替一下就行。”
“可已经有那么多人看到了,”沈落桥道,“如果有人发现人对不上……”
“那就只找两个,”柳师爷冷声道,“一个顶替沈县令的小舅子,一个顶替我派出去的护卫头目。”
“其他的……”
“其他的就不用管了,”柳师爷道,“既然为我效命,就应该有随时赴死的觉悟。”
沈落桥心里咯噔一声,一股寒意爬上了后背。
那可是九个护卫,竟然说死就让他们去死,这柳师爷还真是心狠手辣。
不过这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反正死的不是他的人,还在乎那么多做什么?
“另外,这事非常不合理。”柳师爷道,“我带来的那些护卫,都是精挑细选过的,两个衙役怎么可能将他们全部擒住?这背后必定还有别人在暗中出手。”
“柳师爷的意思是……司家?”
“除了他家,我实在想不出谁还有这样的能力。”柳师爷道,“看来之前我的计划是错了,不应该迟迟不对司辰安动手。沈县令,这次咱们不可再心慈手软了。不然等司家缓过劲来,那司辰安死不了,我回去也没法跟尚书大人交代,您这县令的位置,坐着也不会舒服。”
沈落桥深以为然。
县令在高川县是最大的官儿,可在京城大人们的眼里,不过就是一粒芝麻。
而司家,偏偏以前又是大将军府上,几代辉煌,怎么可能会把他放在眼里?
“柳师爷,需要怎么出手,请尽管安排便是。”
“还是得从姜氏下手,”柳师爷道,“她不是有个小舅么,咱们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
“什么?”
“今天抓住的山匪头目,是县太爷的小舅子?”
“不可能!县太爷的小舅子还缺钱吗,用得着当山匪?”
“这可是真的,有人都认出来了!”
“可县太爷的小舅子啊,图啥?”
“这你就不知道了,人家图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的银子,是整个高川县富户的粮食!不然县太爷今年的税粮去哪儿弄?”
“还有,如果是真的山匪,那都好几天了,为什么还不开堂审理?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这……你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
街头巷尾,人们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也不知道是由谁开始的,但山匪是县太爷小舅子的事,现在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两个抓捕山匪的衙役听到风声,更是吓得胆子都破了,这事要是真的,那他俩不但没有一丝功劳,可能还会被县太爷嫉恨。
两人回家苦苦想了几晚上,愣是没想明白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镇上的刘大善人突然找上了门,邀请他们去刘家做客。
两人到了之后才发现,被邀请的可不止他俩,镇上有头有脸的富户、乡绅几乎都到了。没来的,好像只有何县丞。
另外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年轻英俊的公子。
“刘先生,你们这是做什么?”
“两位官爷,”刘大善人道,“今天把你们二位请来,不为别的,就想要一句话。”
“什么话?”
“你们抓的那山匪,到底是不是沈县令的小舅子。”
两个衙役听他问得这么直白,脸都吓白了。
他俩也确认过了,那个被打断腿的山匪,当真就是县太爷的小舅子,而且已经从大牢里放出去了,现在还不知道躲在哪里呢。
原来的那个牢房,关了另一个不相干的人,不仅腿被人打断,喉咙还有问题,连话都说不出来。
不用想他们也知道,县太爷这是要用别人顶替。
可这事他们虽然知道,但是真不敢说出来啊,说出来就是死路一条!
见他俩不敢说,姜思宁道:“你们以为什么都不说,就能没事了?”
两衙役脸色一变,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们知道的太多了,”姜思宁道,“等县令处理完了山匪,怕是也会找机会把你们灭口,这样他才会彻底放心。”
“是啊两位官爷,”刘大善人也道,“这位县令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应该比谁都清楚,他为了自己的乌纱帽,可是连找人冒充山匪谋财害命的事都能做出来,还会在意多两条人命吗?”
“但说了又有何用?”一个衙役苦笑一声道,“谁又会信我们的话?”
“我们信!”刘大善人道,“虽然不能去告发他,但只要二位肯说出真相,那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会同心协力。就算告发不了他,大家凑点银子,让两位举家搬得远远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对视一眼,要是别人这么说他们还不一定信,可说这话的是刘大善人,大家都知道他一直多做善事,是个地道的好人。
最后两人轻叹一声,道:“确实,那个被打断腿的山匪,就是沈县令的小舅子,不过现在已经被换掉了。”
在座的人除了姜思宁,眼中都露出愤怒之色。
“这狗官,果然没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