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风实在是太轻柔了,尊彦今日难得回趟尊家,尊夫人万寻春已经等在门口了,对于这个小儿子,她在乎的很。
“没接到通知说你要回来啊。”尊母觉得奇怪的为儿子脱下身上的衣服,尊彦每次回来几乎都会给家里打个电话,今天倒是反常。
可这个儿子,她也确实是没有从前了解,尤其是他恋爱之后,回家的次数也更少了,她心中有不满,说了多次,都是没用,可见,是要想些策略的。
“我回来主要是想找三姐。”
“你三姐刚上楼,看上去脸色不太好,你注意着点,别跟她吵,听见没有?”尊夫人自然是得不到自己小儿子的同意。
尊彦走在巨大的院落中,穿梭过每一个长廊,那些昔日鸟语花香,带给他美好又痛苦回忆的地方,实在让他窒息。
他想护住这些人,可这些人都只是想从他身上得到最有利于自己的东西。
早就不为这些得不到的感情伤心,可一面,真的不渴望吗?
万栀江也才回来没多久,正收拾自己东西呢,慌里慌张的往门口看了一眼,不是她的弟弟,还能是谁啊!
“怎么是你!”
“不是我,还能是谁。”尊彦径直进来,坐在她房间的小沙发上,看了表情僵硬的万栀江一眼,“坐。”
这么心虚的模样,将自己视为洪水猛兽。
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她是不是做了什么违心的事情。
“我马上就要出去,你现在来这儿不是耽误我的行程?快出去。”
万栀江能感觉到自己的手都在颤抖,她太害怕尊彦了,尊彦在整个家里,是唯二让她害怕的人 还有一个就是大哥尊铭。
她现在看着正对自己的尊彦,止不住的害怕,“我都说了你出去,你听不懂人话?”
“三姐。”
尊彦只是冷冷朝她一瞥,她瞬间哑火,“三姐,坐,我想跟你聊聊,不耽误你的事情吧?”
他都这么说了,万栀江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她略有些紧张的呼出一口气,,慢慢坐下,可是也只敢虚坐,谁知道尊彦会不会突然杀了她。
尊家人的神经都有点不正常,她觉得她已经算是正常的了,但最正常的肯定是尊莲,不是自己,至于最不正常的,肯定是万栀夏和尊家两兄弟。
看她如此颤抖的模样,尊彦嘴角始终噙着一抹冷笑,黑夜为今晚的他蒙上一层过分神秘的光,像是金属开刃的色泽,带着铺天盖地的血腥之气,“你前几天在y国见过元宁了吧?”
“是又怎么样?是你安置的监听设备!”
“什么监听设备?”尊彦觉得现在简直是鸡同鸭讲,说的都是什么,见他黑眸如此深不见底的模样,万栀江总觉得在这件事情中,有什么被自己忽略的东西,此刻正在复苏。
她平复下实则已经翻江倒海的内心,“昨天我见到了裴元宁和......莫尘,你先别生气。”
知道自己弟弟和莫尘并不对付的她,赶紧先稳住自己弟弟再说,见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这才继续。
“在我们聊天的地方,有监听设备,他们可是安德华家族,不会背叛主子的,因此,只有我们家的人才会放这些东西。”
“是吗?”尊彦忽然笑出声,“你凭什么觉得安德华家族会检查不干净这些东西,你觉得,谁能逃过他们家的探查吗?”
这话可谓是一石惊起千层浪,在万栀江的心中产生了莫大的震撼。
“谁不懂安德华家族的权谋之术,今晚只是给你一个小提醒,如果真的要针对你,你就回不来了,最近别出去了,就待在尊家能监控到你的地方。”
“裴元宁要查的东西,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万栀江发现自己的弟弟根本不能让常人看透,你说他喜不喜欢裴元宁,那是肯定的,可是对于几乎就站在他眼前的杀人凶手,裴元宁最想知道的东西,他却能从不提及。
尊彦呼出口气,似乎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一直瞒着她,但是他只是摇摇头,“因为你们,因为尊家,我没办法在我少年时期接受家族的馈赠,现在却又倒打一耙,这个秘密,我会一直守着,直到我对尊家彻底失望。”
这个失望的期限是多久,万栀江忍不住的想笑,看向自己的弟弟。
“为什么呢,还对这个家族有期待?”
那日尊彦和万寻春的谈话她也听到了,万寻春对于裴元宁,或许是只要是她不满意的人,她都会用一切最恶毒的话语说出不符合她身份的东西,可就算这样,尊彦也要维护他们吗?
让万栀江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呢?
明明这个家庭带来的都是痛苦,还要继续沉溺其中吗?
“这个家族,我们都没有待下去的必要。”
确实,尊彦认可她的话,但他知道,他不能离开,暂时还不能,他不要尊家的一切。
但不可避免的是,尊家给予他的东西,让他总是一面想抛弃,又一面想拥有,去拥抱,即使这些东西都是虚构的,甚至一伸手触碰,就会变成泡沫,与小美人鱼一样,变成一个个其实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梦。
人类终究肉体凡胎,想要的太多,终究不现实。
他也只是等感情被熄灭,才能离开的决绝。
万栀江不会懂,她和所有的姐姐妹妹都是一样的,生出来就注定是联姻的棋子,在京城,在z国这个巨大的权利中心内,被冠上自己先生的姓,然而她也有名字,只是人们都选择性的看问题罢了。
她还未收拾好东西,看着尊彦起身,走出她的房间,这个小小的房间,就是她在25岁之前的生活之处,而后她就嫁给白家,白家对她只是一般,但在白家的存在感居然比在尊家还要大,让她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
尊莲比她们都幸运,她得到了她爱的人,也爱她的人,尊荣比她们都聪明,不断前往国外进修学业,她太知道自己要什么。
而她呢,现在好像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什么。
从前被家族想着,后面被姐姐和夫家养着,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她能说出让裴元宁有机会往下查的东西,是因为这个家族早就散了,裴元宁不来查,也会有千万个“裴元宁”要查,与其更惨的结果,不如现在停手,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妈,我走了。”
她看向客厅内,看都未看自己一眼,只顾着跟在小儿子后面的万寻春,忍不住讽刺一笑,这个家庭,还真是个恐怖又昏暗的地方。
充满压抑的地方,她也该为自己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