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思远给白鹤鸣和梅慕雪他们讲述了当年九华山之会的经过,最后,他道:“鹤鸣,我们会面后过了十几日,我就收到了东方仁的书信,信中言道,他完全同意我们在山上商议的三点,过些时日,待他身体有所好转,亦会亲自与我见面!”
白鹤鸣道:“梅二叔,按照你所说,九华山之会已经结束,那我的父母为何次年三月还要再上九华山?”
梅思远道:“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我收到东方仁的书信之后,自是十分高兴,想着事情终于能更进一步。然而,后来我又一连等了好几个月,他却再无半点消息。就在我以为事情出现什么变故时,又意外地收到了你父亲白剑锋的书信,他言道,事情有变,信中不方便多说,约我三月初三再上九华山一会。那几日,我们梅家堡正好多事,我又在半路上救了一对可怜的父女,耽搁了一日,当我快马加鞭地到达九华山时,见到的只有你父母的坟冢!”
白鹤鸣陷入了沉思,心中很多的疑问亟待解开。父亲为什么要再一次约会梅思远?东方仁又知道吗?通信之后东方仁为什么没有任何消息?母亲为什么那么肯定父亲会有危险?杀害父母双亲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梅思远说的又全都是真话吗?……
这时,梅慕雪问道:“爹爹,你在半路上救的是什么人?为何会耽搁那么长的时间?还有,白叔叔和东方庄主给你写的信应该都还在吧?”
梅思远一下子就明白了梅慕雪所问的意思,他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道:“回想当初,那对父女确实有可疑之处。当时,他们正被一伙强人追杀,我救了他们之后,便吩咐属下护送他们回家。可是,那女子似乎害怕极了,非要我亲自护送,她的爹爹也是千恳万求,我见他们可怜,琢磨着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就答应了。谁成想,那对父女的家极其偏僻,道路崎岖,马不能行,这一耽搁,就是一日的功夫。现在想来,他们如此这般,未尝不是为了拖延时间。”
梅慕雪与白鹤鸣听了梅思远这番话,俱都感到一阵心惊。看来,白剑锋夫妇遇害一事,绝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白剑锋与梅思远所在一南一北,对方居然对他们的行踪知道的一清二楚,岂不令人惕然心惊!
梅思远面色凝重,带着白鹤鸣与梅慕雪去了他的书房“寒客居”,从书架上的一个木匣之中,拿出了他与东方仁还有白剑锋的往来书信,递给了二人。二人看过之后,并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梅思远道:“鹤鸣,雪儿,当年的事情,我也曾多方查证,却是半点头绪也没有。后来,我又给东方仁写过两封书信,询问如霜兄夫妇的事情,可均如泥牛入海,消息全无。我当时只道东方仁因如霜兄夫妇之死迁怒于我,因而不愿回信,遂也就作罢了。现在看来,实是另有隐情!这恐怕只能去问过东方仁,才能知晓答案了。”
白鹤鸣在梅家堡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父母遇害的真相,又恨不得一下子找到仇人手刃他们,为父母报仇,遂向梅思远父女请辞。
白鹤鸣面带感伤地道:“梅二叔,雪儿,我身为人子,多年来对父母的遇害一无所知,如今知晓了却仍是毫无作为,何其的不孝!我即刻就要南下去调查真相,以慰父母在天之灵,这便告辞了!”
梅慕雪忙道:“白大哥,我和你一起南下!嗯……我想去一趟淮安府,继续追查青龙帮和白虎帮灭门之事!”
白鹤鸣和梅思远都明白,白剑锋夫妇遇害一事错综复杂,梅慕雪是不放心白鹤鸣一个人南下,难为她找了这么一个借口。白鹤鸣心中感动,他望着梅慕雪,一时倒不知说些什么。
梅思远知道他们二人的想法,并没有阻拦。他道:“鹤鸣,雪儿,你们且回去准备一下,再去跟你娘亲道个别,还要带上抱琴和忘忧,吃过了午饭再出发吧!”
“是!”白鹤鸣与梅慕雪不愿辜负梅思远的好意,同声应道。
江南八月,烟雨朦胧,菡萏盛放,丹桂飘香。
经过连续数日的赶路,白鹤鸣、梅慕雪、抱琴、忘忧一行四人终于来到了南直隶扬州府,那白鹤鸣缘悭一面的故乡。
期间,他们曾到过位于淮安府的白虎帮总堂,偌大的宅院中已是空无一人。曾经雄踞于大运河之上的青龙、白虎两帮,一齐消失在了武林历史的长河之中。
随之而来的,是武林各门各派对漕运这块肥肉新一轮的争夺,这其中,又不知包含着多少生死厮杀与亲友别离之苦!
后来,梅慕雪他们听说,一个叫做“星曜盟”的新兴门派力压群雄,夺得了大运河南北大部分的漕运控制权,并且还得到了官府的默认。
星曜盟的总舵位于山东省济南府陵县,他们的龙头老大,是一个此前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中年男人,名字叫做贾致胜。倒是他们的二当家“戏水潜龙”史逸风,水上功夫十分了得,在江湖上名头甚为响亮。不过,那贾致胜居然能让史逸风甘为下属,想必是有些真本事的。
白鹤鸣与梅慕雪他们在扬州城内最大的“通达客栈”落了脚,几个人打算休息一日,再去白云山庄祭奠白剑锋云华夫妇。
梅慕雪见白鹤鸣这些日子一直闷闷不乐,就提议说他们初到扬州,不如去见识一下那小秦淮河畔的风情。白鹤鸣见梅慕雪主从三人都是兴致勃勃,他也不愿扫兴,四人遂一同前往。
扬州小秦淮河,名字取自本朝林初文的名句“不知今夜秦淮水,送到扬州第几桥?”。它虽然不及南京十里秦淮河的繁华盛景,也是别有一番风情。
沿河的住户有很多,两岸商铺林立。成衣布庄,酒肆茶坊,秦楼楚馆,珠宝玉店,杂耍卖艺,特色小吃应有尽有。
梅慕雪主从三人逛了个不亦乐乎,白鹤鸣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心情也好了许多。
忽听得前面有阵阵的击鼓之声传来,在搭起的宽大高台四周,围拢了不少人。抱琴喜欢热闹,就拉着忘忧挤过人群,想近距离看看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是一个比武的擂台,名曰“招贤擂”,不知是何人出资所设,只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宣布了比武规则。
任何人都可以上场比试,连胜十场者可得黄金百两,连胜二十场者可得黄金千两,并得他家主人一见。若是谁能够得到他家主人的青睐,那等待他的将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有点意思,小小的擂台弄的跟考武状元似的!抱琴与忘忧,白鹤鸣与梅慕雪纷纷停下了脚步,在一旁观看起这“招贤擂”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重金之下,已经有不少人上台比武挑战。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白鹤鸣与梅慕雪这等高手眼中,先前上台的这些人,武功自是不值一提。
倒是那个主人家派出的第一个守擂的黑脸大汉,手握长刀,一手刀法快如疾风,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已经连胜了十几场,台下看客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这时,又有一个锦衣少年跃上了擂台,他的手里拎着的是一件十分罕见的兵器——水火流星锤。台下立刻就有人认出了他,道:“是欧阳小公子!”
白鹤鸣问道:“雪儿,那欧阳小公子是谁?”
“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的欧阳世家小公子欧阳骁!”梅慕雪道。
“哦!原来是他!”白鹤鸣道。
只见欧阳骁冲四周抱了抱拳,然后十分倨傲的对那个守擂人道:“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跑到我们扬州的地界上撒野来了!报上你的姓名来,小爷的锤下不杀无名之鬼!”
那守擂人道:“鄙人姓胡,在家行三,你叫我胡三就好!”
“我不管你是胡三还是胡四,赶紧动手吧,小爷我还有事呢!”说罢,欧阳骁和那个黑脸大汉缠斗在了一起,长刀对上水火流星锤,火星四溅,他们出招都很快,令人眼花缭乱。
梅慕雪道:“白大哥,你说他们谁胜谁负?”
白鹤鸣道:“胡三刀法精湛,大开大合,内功深厚,而欧阳骁虽招式巧妙,令人防不胜防,但内力稍浅,长时间下去必定吃亏。”
梅慕雪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说话间,台上二人已拆了三百余招。果然如白鹤鸣所说,欧阳骁的招式缓了下来,内力渐渐不济。不多时,水火流星锤缠上了长刀的刀头,胡三往回抽刀用了全力,连接水火流星锤的软索折断,欧阳骁败了。
欧阳骁是眼睛长到头顶上的人,这一败,顿时令他下不来台。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悄悄的把手伸进怀里,摸出一枚黑色的圆珠就扔向了胡三。“砰”的一声爆炸声响起,胡三躲避不及,左臂被炸出一条长长的伤口,登时鲜血直流。
“轰天雷火弹!”人群中有人叫了出来。
变故陡生,抱琴与忘忧早已尽职尽责地护在了梅慕雪前面,难得开口的忘忧道:“轰天雷火弹乃是江南‘神火门’的镇门之宝,欧阳骁怎么会有?”
众人皆是一头雾水,欧阳骁也有点懵了,显然,他没有料到轰天雷火弹竟有如此威力。
见有人上前给胡三包扎伤口,欧阳骁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道:“这是我们欧阳世家的秘制金创药,对治疗外伤有奇效,赶紧给他用上吧!”
不理会那人戒备的眼神,欧阳骁又对胡三道:“这次比武是我输了!不过,我们扬州武林人才济济,你可千万莫要小瞧了!”说完,他施展轻功离开了。
白鹤鸣与梅慕雪暗自点头,虽然,这欧阳骁斗败之后暗施偷袭不对,但他肯拿出家中秘制金创药给胡三,也算是变相认错了,心地还是善良的。
白鹤鸣他们都准备回客栈了,这时,主人家又派出一人来守擂,那人是个典型的瘦猴,一副公鸭嗓子,叫嚣道:“谁还上啊?你们扬州武林,不会除了施放暗器偷袭的,就没人了吧?”
那瘦猴的话,说不出的尖酸刻薄,白鹤鸣他们又停下了脚步。那瘦猴话虽难听,但确实是有些真本事的,有好几个听不下去的人上台挑战,都一一为他所败,摔下台来。
白鹤鸣道:“雪儿,你们先等我一下!”说完,跃上了擂台。
那瘦猴一见,又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前来挑战,便道:“呦,怎么净是些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待会输了,可别说前辈我欺负于你!”
白鹤鸣懒得跟他废话,一抱拳,直接说了一个“请”字。
两个人赤手空拳的斗在了一起。白鹤鸣欲速战速决,一上来就没有留情,一套雪山烈焰掌施展开来,那瘦猴哪里受得了,十分狼狈的败下台去。
“好教‘前辈’得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学之道,学无止境!”说完,白鹤鸣飞身下台,同梅慕雪她们离开了。
“你小子到底是谁?”瘦猴扯着公鸭嗓子问道。
“雪山派,白鹤鸣!”
“居然是他呀!”
“原来,他就是最近声名鹊起的雪山派第五杰呀!”
“难怪这么厉害!”
……
众人是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着白鹤鸣,但他和梅慕雪主从三人早已走得远了。
此时,暮色降临,华灯初上,小秦淮河上小舟游荡,画舫穿梭,挑灯夜游,何其美哉!
在靠近岸边的一艘宽大的画舫之上,有一个人自言自语道:“原来是他们呀!呵,我与他们还真是有缘,走到哪里都能碰到!”
正是: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