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内相九千岁
作者:莫里吧唧   山水行记最新章节     
    话说万历十七年,北直隶肃宁,有一市井小人姓魏名进忠,由于家境贫寒,嗜赌成性。
    赌博之人,十赌九输,这魏进忠也不例外,输得是倾家荡产,连自己的女儿也被他当作赌资给输掉了。但魏进忠依然对赌博乐此不疲。直到最后,他实在无钱可输了,迫于生计,心想,不如进宫当个太监,混口饭吃。
    魏进忠忍着疼痛,自行阉割,化名李进忠,成功进宫当了一名太监。
    李进忠进宫后是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又是成年入宫,所以只能干些看门守夜的杂务。虽在宫中混了很多年,但由于长相憨直,他还是被宫里其他太监唤作傻子。
    要说这傻人有傻福,当时内廷中有一太监,名唤魏朝,乃是皇长孙朱由校房中的主事太监。李进忠与此人交好,经过魏朝引荐,他做了专门负责朱由校膳食的宦官。
    明朝深宫,只有皇帝一个成年男子,所以大多数宫女就难掩寂寞。内廷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个宫女都要拥有一个相好的太监,这种关系叫“对儿”,也叫“对食”和“菜户”。
    这个魏朝也有一个“对儿”,这个“对儿”可不简单,是朱由校的乳母,客氏。由于朱由校生母早亡,他对这个乳母客氏十分尊敬。
    本来魏朝是客氏的“对儿”,但是由于他太过忙碌,客氏和他就慢慢疏远了,看上了李进忠。本来魏朝根本没把这当回事,但随着朱由校当上了皇帝,这客氏也随着鸡犬升天了,那么谁是客氏的“对儿”就不是争风吃醋那么简单了,而是权力斗争。
    天启帝即位后,一个冬天的晚上,这魏朝和李进忠在乾清宫的暖阁喝酒聊天。二人这酒是越喝越多,借着酒劲,二人就为了谁是客氏的“对儿”吵了起来。这声音是越来越大,把乾清宫上上下下全都惊动了。当然,天启帝朱由校也不例外。
    天启帝查明了二人争吵的原因后,叫人把客氏叫了过来,对客氏说,客奶奶,你只要真心选择,剩下的事朕替你决断。
    听完此话,客氏二话不说就选择了李进忠。见此情景,天启帝立刻命另一名太监当场扇了魏朝一个耳光,罢黜了他所有职务,罚到凤阳守陵。
    从此李进忠一飞冲天,恢复了进宫前的魏姓,并且天启帝给他赐名曰忠贤。天启帝为了讨乳母客氏欢喜,让魏忠贤先做了惜薪司掌印太监,后升为了司礼监秉笔太监,不久后兼任总督东厂太监。
    司礼监秉笔太监,可以说权力极大。明朝大臣的奏章先是送到内阁,由内阁大臣以皇帝的口吻批阅草拟,内阁草拟的旨意用墨写在签条上,叫“票拟”。内阁“票拟”后,送到皇帝面前,再由皇帝用朱批批阅,叫“批朱”,“批朱”后的奏章,具有法律效力。
    然而明朝皇帝,大多懒惰,从不自己“批朱”,好多奏章都由司礼监秉笔太监带笔。由此可见,这司礼监秉笔太监权力之大,可代皇帝行事。
    司礼监不光有秉笔太监,还有掌印太监,负责掌管皇帝的印玺。这司礼监就是以掌印太监为首,秉笔太监为辅的“第二内阁”。
    司礼监的太监,必须要求识字,不识字怎么能代替皇帝“批朱”?可是魏忠贤由于攀上了客氏的高枝,不识字也就不是问题了。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是魏忠贤一手提拔起来的,所以天启年间,魏忠贤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权力最大,替代了司礼监掌印太监,也被称之为“内相”。
    这天启帝朱由校,热衷于做木工活,每次有关键要务之时,魏忠贤都是趁着朱由校做木工活最专注之时汇报。天启帝无暇顾及,回说,朕知道了,你看着办吧。
    于是魏忠贤,权倾朝野,卖官鬻爵、收受贿赂,弹劾张皇后,连皇家的亲王也要拍魏忠贤的马屁。各省大员也是一个个趋炎附势,纷纷给魏忠贤建起了生祠。
    时人称魏忠贤为“九千岁”,他的党羽为阉党。
    魏忠贤如此嚣张跋扈,自然惹得朝中一些大臣不满,其中就有东林党人杨涟。
    天启四年,以杨涟为首的一批东林党人上书天启帝,要求弹劾魏忠贤,并且罗列了魏忠贤的二十四条罪状。
    可是由于客氏的原因,天启帝对魏忠贤极其信任,这些弹劾魏忠贤的奏章都让魏忠贤以天启帝的名义驳了回去,并且他还把杨涟革职为民,反诬陷杨涟结党营私,收受贿赂两万两白银,把他投进了镇抚司诏狱。
    杨涟家人明明知道杨涟被诬陷,可是还是四处筹款。因为魏忠贤说,只要把两万两白银上缴,可免杨涟一死。
    杨家人变卖家产,筹措了一万两白银,魏忠贤见状,生怕两万两白银凑齐,下令许显纯一个月内要杨涟的命。
    可怜杨涟,一生为官清廉,在天启五年,历经钢针作刷、铜锤击胸、土袋压身、铁钉贯耳的酷刑,在奄奄一息之际,咬破手指写下血书后,被许显纯命人将一颗大铁钉从杨涟的天灵盖钉入后而亡。
    杨涟死后,杨家人被东厂追杀,杨家人为避祸,四散逃亡,隐姓埋名。身为杨涟义女,如今的杨夫人,怀着深仇大恨,也浪迹了天涯。
    这石谦箧笥里出现的骰子,让杨夫人想到了那好赌自宫的魏忠贤,进而想到了她含冤而死的义父杨涟,不觉心中抑郁难当。
    为了免遭阉党诛杀,杨夫人不得不把自己装成一个不识诗书的粗鄙女子。所以类似贼囚根子之类的粗话,出自杨夫人之口,也就不奇怪了。
    庙堂之高,江湖之远。庙堂和江湖并非毫无关联,出了庙堂,就是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