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弗逊此时正在参加一场舞会。
    城堡的大厅宽敞而华丽，巨石墙上挂着巨大的壁毯，天花板上，魔法水晶吊灯摇曳着灯光，给舞会现场增添了一股迷幻的氛围。
    地面上是厚厚的地毯，踩在上面不仅舒适无比，还没有任何的声音。
    贵族们穿着用金银丝线缝制的衣服，或是天鹅绒的裙袍，随着音乐在舞池当中翩翩起舞。
    不时还有专门的职业者使用烟花和灯光魔法来渲染气氛。
    杰弗逊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氛围了，一时之间甚至有些不太适应。
    “怎么了杰弗逊阁下，是对我们的欢迎仪式不太喜欢吗？”
    一名儒雅的中年贵族上来，和杰弗逊轻轻碰杯，然后将手中淡金色的酒水一饮而尽。
    “道格阁下，我们不是在谈生意吗？”
    “不，我们今夜不谈生意。”
    说完，道格把手中的杯子一丢，大声喊道：“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欢迎来自灰白领的杰弗逊子爵！”
    贵族们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让杰弗逊一时间无所适从，甚至有些尴尬。
    “杰弗逊子爵，欢迎你拥抱自由。”
    起初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杰弗逊是拒绝的。
    杰弗逊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地做好自己的白糖和药水生意，不想再掺和贵族间的明争暗斗了。
    反正现在杰弗逊负责的产业规模早就超过了当初所有香槟贵族之间的总和，剩下要做的仅仅只是躺平。
    虽然白糖和药水杰弗逊只是负责代理，只需要想办法将这些东西往道格的领地卖，大头收入还是要全数上交。
    但哪怕杰弗逊连那些经销商贿赂自己的钱也如数上交，积累下来的财富都相当的惊人。
    杰弗逊就像看到猫粮倒下来的小猫，一开始倒下来那么一点，杰弗逊还正常的上去吃两口，但是后面的猫粮越来越多，跟瀑布一样倾泻了下来，以至于杰弗逊反而开始害怕了，一口都不敢多吃。
    能够安稳退休就是杰弗逊最大的愿望。
    但林德本着好用就往死里用的带英精神，找到了杰弗逊。
    好消息，杰弗逊终于可以不再总管白糖和药剂的贸易了，这让杰弗逊如释重负，终于不用管着这一不留神就死无葬身之地的暴利行业了。
    坏消息，接下来杰弗逊要开始帮忙卖军火，还是往敌营卖军火，这下能留个全尸都算好了。
    在迷乱的舞会当中，杰弗逊的思绪回到了被召见的那个下午。
    “您确定吗？”
    杰弗逊对着计划书一而再，再而三地确认着。
    “有什么不对吗？”
    林德的外貌和杰弗逊刚认识林德的时候没多大变化，但杰弗逊能明显地感觉到，这位总督大人在遇刺之后多了些什么东西。
    一种名为野心的东西。
    这种东西谁都会有，但在那次不成功的刺杀过后，这位总督大人的野心可以说是毫不掩饰了。
    “无论再怎么说，往敌人那边卖武器这种行为实在是...”
    反复看了好几遍计划书的杰弗逊汗都快流脱水了，这无论怎么看都是让自己去死啊，在杰弗逊的理解里，万一以后战败了，那自己这给敌人送武器的行为肯定会被拉出来清算。
    不如说给敌人送武器在这些传统贵族眼中是完全无法理解的行为。
    还是说自己最近有什么得罪总督大人的地方吗？明明在白糖和药剂贸易上面自己一分没拿啊。
    “不过是把白糖和药剂换成武器罢了。”
    林德也没想到杰弗逊如此的抗拒，所以当天做了很多的思想工作，实际上，白糖和药剂销往道格领地的总量在不断地减少，主要供给已经往军队上靠了。
    但铁路还是要修的，这可是个大工程，当然了，那些个商贾对这玩意儿非常的感兴趣，不少商贾纷纷不求回报的捐款，只求将来铁路开通的时候能沿途经过自己的家乡。
    不过修建铁路必须要有强大的中央支持才行，这些商贾的捐款不过是杯水车薪，真正的大头还得林德自掏腰包。
    更别提这个世界的列车虽然不烧煤炭，但是需要每隔一段地方来建造方尖碑来补充魔力，这需要政府有强大的执行力和良好的经济状况才行。
    当然了，邪道方法林德不是没有，只要林德想，他就能白嫖一条铁路，但铁路是一个国家的命脉，林德必须牢牢的握住，决不能假于他人之手。
    而且在林德看来，给道格军提供劣质武器的危害要远小于提供白糖和药剂。
    一堆已经淘汰了的火铳，连灰白领制式装备的防都破不了，而且就道格军的管理水平和整体素质，这些火铳不是卖给道格军的，而是卖给还未得到解放的北境百姓的，还是道格自己掏钱。
    不管怎么说，统一的武器军备总比道格那堆乱七八糟不知道什么用途的火铳要好对付，至少你对对方武器的性能清楚无比。
    就算林德不卖，这个世界的炼金术们迟早也能复制出一模一样的火铳，王都那边火铳的制作方法估计也快烂大街了，道格也迟早会想明白批量生产的办法，还不如在这之前先狠狠地赚他一笔。
    到最后道格买旧式武器的钱则会被林德拿去修建铁路并开发新的武器，形成良性循环。
    总之，在和杰弗逊讲清楚了原委之后，杰弗逊终于接手了这个任务。
    凭借着之前倒买倒卖白糖和药剂的经验，杰弗逊迅速的就和道格领地的商人们搭上了线，通过这条线联系到了道格官方。
    但没想到道格对这笔生意非常地重视，亲自邀请并接见了杰弗逊。
    或许是因为灰白领情报系统的耳濡目染，在一路上，杰弗逊格外的关注道格领地平民百姓的生活情况，以及物价等信息。
    杰弗逊已经可以断言，道格这边的经济快要顶不住了。
    而且明明已经到了春天了，但道格这边领地上却没有多少人准备春耕，大部分都是一些老妇人在田里翻土，别说青壮了，甚至连一个老头都看不到。
    当时杰弗逊就在内心感慨，如果让总督大人看到这种情况，不知道会有多心疼，这么多好地都没人种了。
    回过神来的杰弗逊看着眼前舞会上的贵族，这些贵族已经不光是豪奢可以形容的了，一些贵族甚至连吐痰都有专门的人接住，美名其曰要保持贵族的风度，不会随“地”吐痰，以免脏了道格那华贵的地毯。
    毕竟人可比地毯便宜多了。
    看着这番景象让杰弗逊沉下了心思，总督大人说的对，这样的人就算卖他们武器又有什么用呢？恐怕只会拿来打猎和放烟花吧，还不如狠狠的敲这些人一笔，也算这些人为北境做了一点贡献了。
    杰弗逊的眼神恢复了神采，轻轻举杯对道格说道：“为了北境，我敬阁下，也敬在座的诸位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