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前面两个死人在说废话的功夫，尼基塔拉住了龚凡蠢蠢欲动的手臂。
    上次遇到刺杀小孩反击没毛病，杀穿了别的国家也是事出有因，怎么都能给圆过去。
    但这次，他们面对的是可怜人，是活生生受折磨的人类。
    如果龚凡真的动手杀人，尼基塔真的会非常害怕。
    他不是害怕小孩杀人，也不是害怕龚凡对别人冷血下手狠心。
    尼基塔不傻，龚凡对亲近的人有多在乎，身为一次次被保护的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可他怕的是，蓝星人会抨击龚凡，会因为龚凡杀了无辜的人而背负骂名。
    毕竟。
    他们生活的地方不在这里，是蓝星。
    当副本结束，当大家回归到正常的生活。
    龚凡，一个杀过可怜人的英雄。
    会不会被翻旧账，会不会被人们所害怕，他还能过上正常的生活了么。
    他不想看到小孩出门人人惧怕他，躲着他。
    甚至背地里骂他没有人性，是个可怕的怪物。
    有那些分凡的存在，原本就已经让大多数人害怕，但为了能够大家一起活下去。
    几乎所有龙国人都选择下意识忽略，毕竟他们没有在蓝星造成什么可怕的后果。
    可如果龚凡亲手杀人，再结合那次刺杀后，一些人稍微搅动一下舆论。
    无知的人们会做什么？
    会不会认为龚凡应该被关起来？
    被国家管制住？
    一个在诡异手底下都能死而复生的厉害人物，一个能够变出来更多厉害人物的龚凡。
    他自身又对生命看淡，能够面不改色杀掉一个可怜的女孩。
    这样的人，什么都没经历过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接受他在社会里自由活动？
    更别提。
    龚凡本身就有精神病的经历。
    人性是最复杂的。
    当下龚凡的备受追捧，不代表这种明星效应会一直存在。
    前天出门的时候，那些人因为经历过龚凡上次当街犯病怒吼的情况，都会下意识的躲避了。
    有好心的，是害怕让英雄痛苦。
    但更多的是害怕。
    害怕这个有过精神病史的英雄，会犯病会变出来那些人把他们都杀了。
    尼基塔清清楚楚看得到，每一个人眼中闪过的恐惧。
    尽管那是带着崇拜的恐惧。
    怎么可能随便接受呢。
    如果不是所有都压在龚凡身上，换一个人他们怎么可能会不怕呢。
    “你可以在这里杀人，但是你想过回去他们会怎么说你么。”
    尼基塔平静注视着小孩，他低下头说话的声音很小，语气也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他看过很多次录播，极近距离下说话不会被蓝星人看到。
    不知道为什么，他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没有办法忽略龚凡这个人。
    好像下意识的就会为他考虑，下意识的想要让小孩快乐的生活下去。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他的内心里就是放不下小孩。
    不忍心看到他受伤，不忍心看到他被千夫所指。
    多傻的孩子啊。
    平时没什么情绪，就是因为自己刚刚反应太大，才会动了杀人的想法。
    尼基塔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可龚凡甚至完全没有考虑这么做会对他自己产生什么后果。
    “？......说就说，又不影响我吃饭。”
    龚凡转过头，没想到吗喽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他勉强思考了一秒钟后给出答案。
    那双死鱼眼还是懒洋洋的，他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
    吗喽不高兴，这个女孩也不高兴。
    那就杀了，都杀了。
    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
    嗯。
    没毛病。
    不过。
    下一秒尼基塔就告诉他有问题，而且是很严重的问题。
    “那谭宇呢，王淑芬卢志他们呢，如果有人害怕的说了一句你是冷血怪物或者骂你，神志不清的老太太冲上去，卢志气的跟人打架，谭宇也冲上去了，他们都受伤了你要怎么做，杀了那些人吗，然后呢，然后他们就更加害怕你，你会被人们排斥，会被抵触，然后反复循环把所有人都杀了么，龙泽木会放任你不管吗，你要把龙国杀穿吗。”
    尼基塔语速极快的把这些话说出来，也没给小孩反应的机会，接着说出了最最重要的一点。
    “我说炸了基地，是从大局观上，因为他们痛苦帮他们解脱，这种做法可以减少大家对于我们的针对性，即使觉得我们狠心也会认为我们做的是对的，从人性上考虑普通人只会沉浸在最好的结果里下意识忽略残酷的过程，而我至少可以做到表情痛苦泪流满面的炸了这里，让人抓不出错，但你呢？如果你直接动手，你的表情不会有变化吧，更别说哭一下，小凡，人性很复杂，你不能自己动手杀这群可怜的人，知道么？”
    尼基塔目光复杂又带着温柔，他说完这些话摸了摸小孩柔软的黑发后，重新站定继续观察周围了。
    这些话，他不指望小孩能懂，慢慢理解这件事的后果就好。
    而且其他的不敢保证，尼基塔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
    小孩很听话。
    龚凡：......(;′_｀)
    他沉默了。
    他陷入了沉思。
    半晌都没有说话。
    吗喽说的有道理。
    他是真哭不出来。
    如果猪蹄子被狗咬了，狗又吐了一口口水还把猪蹄子踢进下水道，他刚捡起来发现上面爬满了蛆虫。
    这种情况下，他可能会哭。
    但杀个人哭。
    龚凡想了想之前弄死的杀手们。
    他完全没感觉。
    不笑出来就不错了。
    也是。
    之前杀得都是诡异。
    这次面对的，是普通人。
    结果可能跟吗喽说的一样，是会不同的吧。
    龚凡挠了挠头，大脑试图转动，但是怎么都运作不起来。
    骂我干啥呢。
    我也没想抢他们肉啊。
    我也没想毁了他们的菜园子啊。
    我更不可能闲着没事去杀人啊又不能当饭吃。
    哎不对啊，我好像就是要杀这个人来着。
    可我杀这个人跟蓝星的人有啥关系。
    啊啊。
    好复杂啊。
    他搓了一下兜里的丝袜，干脆双目放空开摆了。
    总之一句话。
    听吗喽的就对了。
    不过。
    晚上的计划，好像需要改动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