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场院试考完,长平整整睡了一个下午才恢复了些元气,接着就是把考试题目默出来,让两个弟弟自己琢磨着做去。
考完试,书院也开学了,长平把自己答的卷子默写了出来,拿给先生过目。
先生看完,便道:“如无意外,这科你应在榜上。”
长平虽然略微放心,可并没有把先生的话告诉家人,他怕中间出了什么问题,万一没中,让大家空欢喜一场就不好了。
先生也对长安和长富写的卷子做出了点评,句句切中实际,指出了各人的不足,让他们以后治学的时候注意避免这类问题。
七日后,院试发榜,长平果然在列,虽然名次不够高,没考中禀生,可十八岁的秀才,在这文风不盛的西北,也能称得上是少年英才。
今科院试主考是王恒志王大人的同年,两人虽然交往不密,可时有来往,考前陈翠曾经让长平拜会了王大人,得知了主考的偏好。
知晓了主考的好恶,长平考试的时候就多了些把握,起码行文的时候就避免了一些可能会引起主考不喜的地方,避免对方生厌。
榜单出来,陈翠带着长平去王恒志府上拜会道谢,长平真诚的表达了自己的感激。
王恒志并不居功,摆摆手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就值当你这般了,这都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成绩,年少有为,实在可喜可贺啊!”
长平惭愧道:“学生不敢当,大人在我这般年纪,已然在准备参加会试了,小子何德何能,能当大人这般夸赞!”
王恒志不以为然:“你可知我是五岁开蒙念书,考中秀才的时候已经读了十一年,你才读了几年,就有这般成就,已经远超众人了!”
长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王恒志拍了拍他的肩:“年轻人,谦虚谨慎是好的,科举之路还很长,考过院试只是入了门,后头的乡试和会试才是决定命运的关卡,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止步于院试,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全看你自己。”
王大人在这里勉励后生,花厅这边,陈翠和张太太在说生意上的事。
“仓库里已经有七千坛了,接下来直到九月末,估摸着还能再产个一两千坛。”陈翠在汇报水果罐头的库存情况。
“今年天旱的影响这么大么,果子减产了这么多?”张若梅蹙眉道。
“是的呢,人们浇庄稼都来不及了,哪还能顾得上果子树,庄稼起码减产了三成,今年的辣椒就算浇了三遍,收成也不好,连去年的三分之二都没有。”
陈翠叹气道。
今年该下雨的时候不下,庄稼旱的厉害,人们肩挑手扛的运水去浇,收效也不大好,有些离水源远的地方受灾更厉害。
陈翠特意在庄子上又打了两口深井,发动全庄子的人浇了好几遍,可依旧避免不了辣椒减产。
这么一来,今年不管是水果罐头还是火锅底料的产量都要减少,利润肯定要下跌。
“唉,怪不得老爷脸色最近这么难看,每日里忙碌到很晚。”
张若梅面有忧愁之色,也跟着叹气道。
到了府城做同知,王恒志不再是主官,反而不好再频繁的下乡查看,但是对于陇南府下辖的几个县的情况,他还是非常关注的,尤其是府城附近,他更是抽空便会亲自去实地考察。
可不管怎么看,今年的减产都成了必然,马上就要秋收了,如果还像往年那样定税,那农民交完赋税之后的余粮定然不足以度日,到时候民不聊生,他这个官也当的不安心啊。
可是,如果要实行减税的话,得先由知府上报朝廷,获得批准了才能执行,他不确定,知府马大人是否愿意出这个头。
毕竟,跟上头叫苦,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显出主官无能,治理地方不利,势必对官声和将来的升迁有影响,马大人未必肯冒这个风险。
王恒志叹了口气,以他对马大人的了解,他很大可能会拒绝,让民众们坚持一下,捱到明年就好了。
可他怕的就是明年也不好啊,“大旱之后,必有大涝”,这是他在地方多年,从各地百姓那里获取的经验,且多有验证。
王恒志觉得,不管马大人是否同意,他都要去试一试,将眼前的利害和未来的风险告知,免得将来灾害来临时候无法应对。
干旱和洪涝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可又无法避免,整个陇南府年年都征发劳役兴修水利,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减轻天时给农业带来的影响,可终究抵不过大自然的力量。
因为干旱,不少河流的水位大幅度下降,甚至有些小的支流都断流了,这让许多依靠河流灌溉的农人犯了愁。
陈翠托人捎信,让大河在县城的庄子上打了一口深井,另外还捎银钱给刘有才,让他请人在村里的田地中间打两眼深井,方便村民灌溉用水,这一举动,又引来了不少村民对他们家的好感。
从王有志府上出来,长平眉头紧锁:“娘,今年咱们庄子上是不是也情况不太好?”
“咱们庄子这一季种的是辣椒,浇了好几遍,但是还是减产了三分之一,幸好咱们之前也有不少存货,影响不是很大,苦的是靠种地为生的农民,粮食收成少这么多,冬天说不定就要挨饿。”
“娘,你说要是今年大伙种的是玉蜀黍的话,结果会不会好一些,那个产量高而且耐旱。”长平问道。
“这个不是咱们能控制的,得看朝廷的安排,新粮食的推广往往需要数年的功夫,咱们才献上去两三年,兴许正在其他地方种着呢,传到咱们这里需要时间。”
其实,陈翠也觉得这个玉蜀黍传播的速度也太慢了,如果办事效率高一些,应该在各个省设立试验田,确定适宜的产地,最后再依据各地的产量扩大种植面积,总比只在一个地方种,一年年的扩张要强的多。
可惜,这种事轮不到她说话,将种子献上去,领了奖赏,后续的事情就跟她无关了。
她能决定的,只有自家的那一百多亩地,和手底下几十号人的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