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木想起自己这辈子走过的路,心潮波澜起伏,久久难以平静。自己的初恋娃娃亲相处十年,那份萌动的爱情,最后竟然在痛苦中分开了。虽然过去了几十年,但李子木每当回想起后,心里还是非常酸楚的。
李子木又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没想到在自己的婚姻处于低谷的时候,遇到了三妹李子菊。李子木觉得自己这辈子能和一个姓的,远房的堂妹走到一起,得感谢幺爸李德全。如果不是他开了同姓订婚的先河,李子木尽管是军官,他也不敢与堂妹李子菊走到一起的。
李子木从内心来说是非常感谢李德全的,所以,李德全在的时候,每次到李子木家里来,李子木和李子菊都会热情的款待他。尽管李德全与父母亲有矛盾,李子木从来没有责怪过李德全。
李子木感谢李德全做了同姓人结亲的先例,他才和李子菊走到一起,李子木才遇到了对的人,他的幸福生活也才真正开始。
李子木想,自己如果真的与陈红瑜在一起的话,大城市与农村的差距是无法逾越的鸿沟,肯定是不幸福的。
李子木想到这里,问道:“陈姐,你与江西南结婚后,你觉得江西南幸福吗?”
陈红瑜愣愣的看着李子木,过了一阵轻轻的说:“他难道不幸福吗?”
李子木笑着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江西南是幸福的。他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又没有多少文化,又没有什么背景,又没有什么特长,竟然能和你这样一个大城市的美女走到一起,的确是非常幸福的。就是我李子木如果和大城市的美女生活在一起,也是非常幸福的,可这种幸福似乎存在不幸福的因素。”
陈红瑜惊愕的看着李子木:“兄弟,你这话就把我说糊涂了,怎么幸福中又不幸福呢?”
李子木笑了笑说:“陈姐,你在家里,在江西南的亲人面前,你可能没有高高在上的想法,甚者可以说你是非常注意自己的言行的,你想自己千万不要在江西南和他的亲人面前,流露出大城市人那种优越感。但事实上你们大城市人骨子里的与生俱来的自豪感。陈姐,我是说的自豪感,而不是那种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豪气。你们大城市人会自觉不自觉的流露出来,你知道吗?”
陈红瑜不解的看着李子木:“怎么会呢?我从来没有这种想法啊!我和江西南相处的时候我就非常注意,从来没有在他和他家人面前说我们山城是一个什么样子,就是担心会刺激到他们。”
“陈姐,从你与我的接触中看,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而且你的确是那样做的。但是你们由于从小生活习惯不同,所处的环境不同,文化程度也不同,你有时候无意之中说出的话做的事就会引起他们家的人的注意了。”
陈红瑜想了想说:“怎么会呢?不应该啊!我没有嫌弃他们家的人啊!”
李子木笑着说:“你内心深处是没有嫌弃他们家的人,但是你无意之中做的事说的话会表露出来,你是嫌弃他们家的。”
陈红瑜坚定的摇了摇头说:“绝对没有!”
“陈姐,我给你讲一件真事。我有一个弟媳妇她是从农村参加工作出来的,一次回老家,晚上睡觉时,母亲给她拿出新被子。弟媳妇可能是累了,或者说是其他什么原因,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将被面与被里反过来了。按照我们一般人的观念来说,这应该不算什么事,反正是一样,可父母亲却有想法了。父母亲对我说,弟媳妇看不起他们,嫌弃他们脏,连被子都要反过来盖。陈姐,你觉得父母亲说的对不对?”
陈红瑜没有回答李子木,而是在思考。过了一阵,轻轻的说:“看来有些细节问题可能会引起他和他们家里的人反感了。”
“陈姐,假如江西南家里的人到你家里来了,他们为了挣表现给你洗衣做饭,给你拖地洗碗,这时候你会怎么做?”
陈红瑜笑着说:“我那是非常高兴啊!”
“假如他们给你洗碗没有洗干净,你会怎么做?”李子木说后紧紧地盯着陈红瑜。
陈红瑜无所谓的说:“这有什么吗?他们没有洗干净我重新洗一次不就行了,这样的事又不是没有做过?”
李子木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陈红瑜不解的看着李子木:“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值得好笑的?”
“陈姐,问题就出在这里面了。”
“问题?什么问题?我没有做错什么呀?”陈红瑜不解的看着李子木。
“陈姐,江西南的亲人本来就有一种高攀了你的想法,他们到你家里来就想挣表现得到你的夸奖,就帮你做家务。但由于观念不同,由于生活习惯不同,他们在帮你做家务的时候,是非常想做好的,可是越想做好却越做不好,反而给你增添了麻烦。……”
陈红瑜愣愣的看着李子木:“我并没有觉得他们给我增添了麻烦啊?”
“陈姐,你心里既没有想到他们给你增添了麻烦,你嘴上也没有说他们给你增添了麻烦,但你的行动却已经说明了他们给你增添麻烦了。”
陈红瑜愣愣的看着李子木:“怎么会呢?”
“陈姐,他们洗的碗没有洗干净,他们可能是为了节约用水,或者说他们就是粗心大意了没有洗干净,你看到后虽然没有说他们,可你已经在重新洗了。他们看到你在重新洗的时候,他们心里会怎么想呢你知道吗?”
“哦!”陈红瑜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他们就认为我是嫌弃他们做活不行,洗碗不干净。兄弟,这样的事情的确有。我看到碗没有洗干净后,想给他们说,但又担心他们多心说我嫌弃他们,我只好不说就自己重新洗一遍。哪想到我这样做竟然也得罪了他们,这是我真的没有想到的。”
“陈姐,这就是文化和生活习惯的差异了。你想想看,江西南看到你嫌弃他们家里人做的事,他会怎么想?”
陈红瑜没有回答李子木,而是若有所思的轻轻的点了点头。
“陈姐,做事上你无形之中嫌弃了他们,那你在说话上有没有嫌弃他们呢?”
“兄弟,这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是绝对没有的!”
李子木笑着说:“陈姐,你话不要说的那么绝对吧!”
陈红瑜想了想说:“兄弟,在这方面我可以保证说,我绝对没有说过伤害他们家人的话!”
“陈姐,我和李子菊是农村出来的人,我说话都伤到过她,你一个大城市的人难道就没有说过伤人的话?”
陈红瑜笑了笑说:“你是军官是国家干部,你肯定会有那些话,可我是普通老百姓,我怎么会说那样的话呢?”
李子木望着陈红瑜说:“陈姐,我曾经在三妹面前说过这样的话,这农村人就爱怎么怎么的,像这样的话你难道就没有说过?”
陈红瑜想了想说:“那照你这么说的话,我的确说过了。我有时候会说,这农村人就是穷讲究。这农村人就是爱……”陈红瑜一下愣住了,她愣愣的看着李子木,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陈红瑜是后悔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有她自己知道。
过了一阵,陈红瑜望着李子木轻轻的,但却是非常自责的说:“兄弟,你这样说来我无形之中的确伤害到他了。”
李子木笑了笑说:“陈姐,这件事你就不要自责了。这说明一个问题,这就是我们山里人与你们大城市人的差距,这其实是一种文化差距。有些事情,在大城市人的眼里,在有文化的人看来,根本不是什么事。但在农村人眼里就是大事了。我给你说一件真事,有一年春节前,我的女儿当时在读五年级还是六年级,这我记不住了。女儿想回老家跟着爷爷奶奶住一段时间,我和三妹觉得让她回老家感受一下农村的生活,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女儿回去后,爷爷奶奶那真的是把她视为掌上明珠,像贵客一样招待她。有一天,母亲带着她去参加一个人的婚宴。酒席上,人们对这个从城里回去的娃娃那更是往上高看,又听说是我李子木和李子菊的女儿后,那就更高看了。那些长辈处处照顾她谦让她。吃饭的时候,你是清楚的,农村人在这样的酒席场合是有很多礼节的。”
陈红瑜笑着说:“对!农村人在这种场合是很讲究的,我们刚下乡的时候不知道,后来才知道。”
“可我那女儿哪里知道这些规矩?她就自顾自的吃起来,害得我母亲一个劲的向其他人赔礼道歉。我女儿后来发现问题了,这农村人要等席上年龄最大那个人说挑什么菜的时候,其他人才能开始挑。女儿知道后就不再随心所欲了。后来又有酒席,母亲带女儿去,女儿就不去了。陈姐,我们是农村出来的人,都有这方面的差异,何况你是大城市的人,那差异就更明显了。你与江西南在一起后,你虽然尽力在克服这些差异,但你已经习惯了的生活方式,会自觉不自觉的表现出来。这时候,如果有一定文化的人,或者说思想观念比较开放,比较大度的人就不会计较什么了。”
“兄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我有时候会无意之中伤到江西南和他家里的人了,他就觉得不幸福了,你是不是这个意思?”陈红瑜说后紧紧地盯着李子木。
李子木看着陈红瑜轻轻笑着,并没有回答她。
“唉!”陈红瑜叹息一声说:“兄弟,我当时还是太注重江西南的人了,没有认真的想一想他的文化知识。”
“陈姐,你当年和江西南走到一起,要我说你们并不是什么真正的爱情,你主要是为了报恩,报他舍身相救之恩。又加上你觉得江西南小伙子长的不错,一表人才,又是当过兵的人,走路虎虎生威有气势,你就义无反顾的爱上他了。你根本没有从文化知识上,生活观念上去想。那时候就有了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感觉,哪怕江西南是错的你也认为是好的。所以,我说你和江西南一开始就注定了你们后面的结局了。”
“所以,我这几年一直在想,如果我当初不拒绝杨科长的话和你在一起,我会……”
李子木一下打断陈红瑜说:“陈姐,就算你没有拒绝而是和我交往,你遇到那样的事,你还是会与江西南在一起的。退一步说,没有江西南救你的事,你会真心实意的喜欢我这个农村小伙子吗?你当时拒绝我的原因是你已经有了周牧童了。”
陈红瑜急忙分辩道:“不是的!你听我说!”
“陈姐,这是你后来才这样说的。你如果不是因为有周牧童的话,按照一般人的思维方式一定会问,这个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在干什么?他家在哪里?可你什么都没有问就直接拒绝了。只不过等我后来给你说明了你才觉得当初不应该拒绝。”
陈红瑜眼泪汪汪的看着李子木。李子木不希望陈红瑜后面再来找他说这些事,他就对陈红瑜说:“陈姐,就算你当初没有拒绝而是和我交往,你和我也不会走到一起的,我俩也是无言的结局。我在部队你在地方,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我帮助不了你什么。所以,我俩是不会有幸福的。陈姐,按照你现在的想法,我李子木在你心里是完美无瑕的的人,把我想的是非常好的一个人,其实我不是那样的人。”
陈红瑜紧紧的盯着李子木:“怎么会呢?你性格开朗,为人处事踏实,没有什么不良的生活习惯,的确是一个完美的人啊!”
李子木笑着说:“陈姐,你只是看到我的一个方面,但我另外的东西你没有看到。我如果说出来了,你会大跌眼镜的。”
陈红瑜笑着说:“你说说看!”
“陈姐,不怕你笑话我,我虽然是农村出来的人,但我从小有奶奶娇惯着就没有做过什么活,因为只要有什么活都是奶奶替我做了的,这就使我变成一个不勤快比较懒惰的人。我不会做家务,也从来不做家务。你如果和我在一起,你能容忍我吗?”
陈红瑜笑着说:“你不做我做啊!”
“陈姐,我和三妹结婚后,这几十年来,我很少洗衣服洗碗,很少煮饭,家里的一切事情都是三妹在安排在打理,我基本上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陈姐,这些你能做得到吗?”
“木哥!”陈红瑜说着笑起来:“我也像你家三妹那样叫你木哥行吗?”
李子木笑着说:“你是姐我是弟,你怎么叫我哥呢?”
陈红瑜痴痴地看着李子木说:“我听你三妹叫你很亲切,所以,我就想叫你木哥!”
李子木笑着说:“你随便吧!”
陈红瑜笑着说:“木哥,我知道你家三妹对你不错,她没有让你做过家里的事。可你知道我在家里又是怎么做的?我同样也没有让江西南做家务啊!我就是那样在对他,可他家里的人竟然说我是因为对不起他江西南才那样做的。木哥,我真的是……”陈红瑜说到这里竟然趴在桌子上轻轻的哭了起来。
李子木看着陈红瑜抽动的肩膀心想,这个女人这辈子太不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