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墨武馆初创甚早,传承到我手中,已经是一百五十余年了……”
顾啸辰像个业务熟稔的导游,带着陈少陵和熊大二人,在无墨武馆前前后后兜着圈子,详细的介绍这家百年武馆的历史传承。
对于历代馆主经营的日常琐碎故事,陈少陵并不太感兴趣,熊大却听的津津有味。
抱着胳膊,陈少陵边走边看,偶尔触碰石桌和木凳,抚摸年代久远的刀枪棍棒,生出很多感慨。
这无墨武馆,历经百年沧桑,从里到外都透着古朴典雅的气度。
尤其入门则见的忠武堂,是创馆之前就已经存在的,雕梁画栋,宫殿般气势恢宏。在夜色中,更显得庄重肃穆,正气凛然。
回顾了跌宕起伏的历史,几人兜兜转转,最后来到客房。
三人分宾主落座。
顾啸辰刚坐稳,忽而眉头一挑,立马站起身,抖抖衣袖,拱手道:“少陵,恕我冒昧,老头我有事相求!”
陈少陵连忙起身,依着样子回礼道:“馆主,您不用这么客气,有事您尽管说吧!”
两人在这里文绉绉的客套,熊大有些不习惯,感觉自己突然从现代穿越回了古代,不仅房间陈设很老派,这礼节也是咋看咋别扭。
“刚刚,你这位兄弟问起易城紫武之比的事,我思前想后,斗胆问上一句,是否可以请你代无墨武馆出战?”
顾啸辰是个直性子的敞亮人,毫不遮掩,直接把紫武之比的前前后后,详详细细的讲述出来,并言辞恳切的请陈少陵代为出战。
“这个?”陈少陵心如电转,有些犹豫:“听您说,这紫武之比对于无墨武馆来说,意义非凡。让我来代表武馆,这个……。再说,万一力不能及……”
顾啸辰心如明镜,非常明白他的顾虑,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少陵大可放心,无墨武馆这么多年来,秉持的宗旨是扶弱济困,绝不欺凌弱小。在外除了得胜武馆,也没有招惹什么敌人。”
陈少陵和熊大对望一眼,绝不欺凌弱小?那被喊嫩鸭子那天的小冲突是怎么回事。
顾啸辰用心观察两人表情,也猜出些缘故,叹口气说道:“不瞒两位,这几年武馆的管理大不如前,先是我大徒弟白生转投天易武馆,二徒弟李金虎沉迷医道而荒废武修,三徒弟丁二戾气过盛,四徒弟戈布呢,心机太深,哎……”
听顾馆主这么讲,两人才知道,原来众徒弟口中的大师兄是以前排行老二的。
说着说着,顾啸辰突然想起什么,一拍大腿,直截了当的说道:“老头我不敢说让少陵加入无墨武馆的话,但如果可以,这无墨武馆干脆交到你的手上,你来当这个馆主!”
这并非顾啸辰心血来潮,一是他近些年,纠结大徒弟的出走从而心神憔悴,武馆的管理又因为无人帮忙而深感力不从心。二是他听顾安曼讲述过陈少陵的人品武功,又亲眼见识过陈少陵的身手,尤其是医道水准,更让他折服。
一把小算盘打的精透,顾啸辰低下头凑过来遮遮掩掩的小声的说:“老头我敢问一句,少陵你在给我祛毒的时候,颈后贴了什么符箓么?那么少陵你是修真者?”
陈少陵略微顿了顿,想了想便大大方方的点点头承认了。
居然是仙武双修之人!
不难判断,陈少陵的身后必然还有高人指点,甚至可能是权势熏天的名门贵族。
无墨武馆如果能够成功攀附,那绝对是振兴武馆,传承千年的绝佳机会。
顾啸辰越想越难以自持,浑身肌肉完全绷紧,差点出现痉挛。
他张大嘴巴,有些激动,张皇失措般站起身,重又郑重施礼:“啊呀呀,我真是眼拙,高人在旁而不自知啊。无墨武馆如今已是风雨飘摇,还请您能分神垂怜,照顾我们一二!”
陈少陵迅速起身,扶住顾啸辰,刚要说些什么,客房门被猛的推开,顾安曼闯进来,满脸惊讶的望着顾啸辰:“老爸,我在外面听你说什么馆主,什么照顾的,这是什么意思啊。”
顾啸辰翻个白眼,哼了一声,语气十分不满:“你们还有脸说,大师兄沉迷医道,而你又沉迷大师兄,这武馆成什么样子,我要把你们统统交给少陵!”
“啊?连我也给他?”
顾啸辰撇撇嘴,拿手点指自家闺女,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你,你明天去买个好点的镜子,不要总是看着抖音顾影自怜。要是少陵肯要,那是我顾家烧了高香了。”
顾安曼回敬个白眼给老爸,将手里的果盘放到桌子上,气呼呼的转身就走。
顾啸辰再叹口气,转过头换上一脸期待,望着陈少陵,眼睛都不带眨的。
“额,这个。”陈少陵抓抓头皮,思考一下,说道:“武馆的事干系重大,以后再说。您说的紫武之比,既然涉及到得胜,那么我就非得掺和一把。”
掺和是个柔和的说辞,陈少陵恨不得掀了得胜才解恨。
他胸怀虽宽却不纳污秽,睚眦必报是他对付仇敌的一贯思路。
既然得胜敢来围堵,那么接下来,他绝对不会让得胜好过,即便没有这次紫武之比,他也找机会去报复。
顾啸辰听的真切,再看看陈少陵坚毅的神情,心中明白事情妥了,捋着胡须连连叫好:“太好了,这下,无墨有救了!”
此时,他考虑的已经不是紫武之比的事情,甚至连那个修真的沙门都被抛之脑后,这是明智的举动,自家有佛,谁还拜庙?
陈少陵伸手拍拍身侧莫名激动的熊大,蓦然想起心头一直萦绕的疑问:“顾馆主,我有个事情很好奇,咱们武馆为什么叫无墨武馆呢?”
顾啸辰嘴角翘起,背起手,神情庄重:“无墨啊,就是不着点墨。据我那四处游访修真教派的老爹说,祖上相传,创立武馆之人,是个大老粗,没有任何文化。到了今天,无墨武馆之内,你找不到任何带墨的纸张,牌匾,也没有墨水,甚至墨染的衣服都没有!”
“那武功秘籍呢?”熊大惊奇不已,开口问道。
“一样,用竹简刻制而成!”
真的只是这么肤浅的含义么?
陈少陵摸着耳垂,略低着头,陷入沉思。
顾啸辰不知道陈少陵在想什么,他的目的基本达到了,六十多的老头,就像小孩子一样开心。
抬眼看到,两人有些疲倦了,于是起身告辞:“两位兄弟,天不早了,早点休息,有话呢,咱们明天再说。”
生怕陈少陵想起什么,再反悔了决定,顾啸辰抖抖衣袖,抬脚就走。
呼吸间,陈少陵昂起头,望着顾啸辰的背影,朗声说道:“顾馆主,我觉得,无墨,可能不是不着点墨的意思!”
顾啸辰身子一震,呆立当场。
“无墨,应是德行无墨!”
顾啸辰如醍醐灌顶般,汗毛炸裂,全身酥麻,身体摇晃着,有些魂不守舍。
他始终没有回头,片刻后举步再走,嘴里不断叨咕着陈少陵的话。
德行无墨!
德行,无墨!
一步一顿,一起一落,一呼一吸,一念一转。
脚步从沉重变的轻盈,慢慢地好似要腾空而起。再看顾啸辰的武修境界,从四步上品,竟肉眼可见般,步步回升……
“你要陪睡么?”陈少陵打个哈欠,捅咕一下望着顾啸辰背影发呆的熊大。
“切!”熊大作呕吐状,马上又捂着扯疼的嘴巴,摆摆手,转身去了隔壁。
陈少陵简单洗漱一下,发了会呆,这才翻身上床,闭目打坐,气息运行几个周天。好大一会之后,咕咚摔在床上,呼呼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