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央衍所认识的自在随心,是一个十分高傲十分狡猾,但同时是一个很懒的人,若是别人不去烦她的话,她想必也懒得回头招呼,只要这几名南陵剑阁的弟子放弃追杀,路上最好也不要惹事,最后应该还是能安全抵达云集镇。
如她所料,一路上并未遇到什么麻烦,只不过陆行曾来问过她的姓甚名谁,她只回了句,“萍水相逢,何必来问姓名。”
“姑娘既然来自常青剑院,为何不与同院弟子一齐出行,却孤身一人上路?”陆行感到有些可惜,不经意间看到了她的剑,便又问道。
这些问题其实便是王央衍所担忧与他人接触的麻烦,她既懒得编谎话回答,更懒得说话,索性什么都不说,理都未曾理会陆行。
陆行觉得很是尴尬,但却不好意思说什么,毕竟人家已经答应了会在路上提供帮助,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只不过像王央衍这样冷漠得出奇的人对于他来说实在少见,何况对方一直戴着斗笠,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更是增添了一丝神秘,难道是因为她是什么恶名昭彰之人,怕被别人一眼认出来所以才一直遮挡容貌,又或者单纯是因为长得奇丑无比?
陆行百思不得其解,最终觉得后一种可能更让人信服,毕竟若王央衍真的是恶人,早就趁机对他们下手了,更何况虽然她的声音很好听,好听的像山泉静淌一般,但语气却冷得像冰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想必平日里也不爱与人接触,而这背后的原因若是用长得奇丑无比故而与人接触不多来解释的话确实合情合理。
想到这里,陆行好奇地看了看王央衍,但怕被她发现便又很快将目光收了回来。
王央衍自然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但却没有什么所谓,当年她参加淮山剑试的时候,很多人也都不认识她,看到她之后都是不约而同地盯着她各种议论,她早已习惯了他人这样那样的目光,自然不会在意。
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当年的淮山剑试里,别人之所以一直注视她除了因为有关于她曾在魔宗呆过的传闻之外,还因为她手中的剑,最重要的还有她的容貌,就连花朝那种拥有只要一露面就引来万千瞩目、即便是女人都为之感到嫉妒的美玉之姿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她的长相非人哉,美极近妖。
她更不知道此时陆行看着她时内心的想法,他甚至因此对王央衍产生了同情,在犹豫片刻后安慰地说道:“长得丑并非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何况修道一生不拘小节,容貌并没有那么重要,姑娘还是莫要太过在意的好!”
王央衍不知道他的说什么,长得丑?且不说我施了阵法后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就算真的看到了,难道我长成这样算丑?她斜睨陆行一眼,只见对方抿唇叹气,顾自摇头,看着她不知为何满脸遗憾,她完全不明白他这是怎么回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小师弟本身容貌在男子之中无人可及,故而对样貌并不会过多地在意,原本姑娘还是有机会的,只是可惜小师弟喜欢的是男人,唉!”陆行感叹着说道。
王央衍明白过来他这是误会了什么,看到他这般认真的模样不禁觉得又是无语又是好笑,干脆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道:“无妨,我往后要找的伴侣自然是要比我丑的。”
她这当然是玩笑话,在陆行看来也是自我安慰的话,得不到的自然要舍弃掉,但情爱之事哪里是那么容易舍弃的呢?他叹了口气说道:“姑娘是个好人。”
好人?
王央衍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并且不自觉地生出一种想要揍他的冲动,好不容易强忍了下来后便淡淡看了他一眼。
陆行完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专注地看着前方的峰峦叠起,开始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走。
此时的一行人已经走出了密集的山林,来到一处宽阔的平地之上。
天光拂晓,草色如茵。
“姑娘,我等准备用剑阁里的宝物御风赶路前往云集镇,只不过这宝物每人一件,若是姑娘不嫌弃,我们这里柳师妹御风最佳,可带姑娘一起。”陆行如是建议道,在他看来,王央衍虽然依旧神秘,境界肯定不低,但根据他一路上的经验来看她的年纪应该也不大,想必修为不会太高,再加上她手里拿着剑,并未内收,自身境界定然未达到存真之境,那么自然不会御剑。
原本他们在山林之中便可以使用宝物离开,但因为师弟师妹受了些伤,体力也尚未恢复,再加上他们是第一次出行,多少对御风没有太多的经验,怕在密集的树林中出现意外,故而来到这平地之上才好施展。
王央衍明白他的意思,看了一眼那个瘦瘦小小的柳师妹,对方性格内敛,一路上都不怎么说,她并不想暴露自己,既然有人带那自然是最好了。
那位柳师妹察觉到她的视线,有些害羞的点点头,“姑娘莫要嫌弃便好。”
在她的眼中,虽然王央衍并未与他们有太多的交谈,但在树林里她一直都带着他们前行,愣是巧妙避开了里面潜伏着的危险的山兽,让他们很是敬佩。
王央衍点了点头。
如此商议下来,南陵剑阁的几人便拿出了看上去像是折纸一样的东西,紧接着手在空中一挥,那折纸便变成了一只挥动翅膀的白纸鹤。
王央衍微微挑眉。
“姑娘,请!”柳师妹向她说道。
“这纸鹤……”很是眼熟。
王央衍忽然想起当年在藏剑山时,花朝前来剑山当面找她问剑,她并不知道来人是谁,于是没有理会,但后来在内山侧峰崖上炼剑时,一身绯衣的花朝就那样乘着一只白纸鹤潇洒快意地飞了上来,因为在山里是不允许弟子随意御剑的,只不过就算没有御剑,花朝还是因为自己轻浮的举动被山里的师长请去喝茶了。
王央衍至今未忘花朝乘着纸鹤在空中悬停看着她施礼微笑的那一幕,她本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不过后来同样的事情发生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再见花朝都会斗志昂扬地朝她招手,她甚至因此对此产生了习惯,习惯了每次在崖边练剑的时候看到乘着纸鹤的他,花朝对向她问剑的事执着到了令人不可思议的地步,那时候的她第一次自心中生出了一种类似于感动的情绪,一直以来,她虽然剑练得很好,但山里的同门却都对她避之不及,更别说主动来请她赐教了。
“这纸鹤是小师兄做的,据他的意思是乘纸鹤比御剑舒服多了。”柳师妹笑着向她解释道。
她称呼的这一句小师兄有些奇怪,但她入门确实比花朝晚,倒也说得过去。
王央衍微微挑眉,她原先还不知道这纸鹤是花朝的创意,失笑说道:“难道南陵剑阁的小师弟真的是个天才?”
这是当年花朝经常对她说的一句话,他总是会时不时莫名其妙笑着看她,然后十分自恋的说上一句,“喂丫头,你知不知道我是个天才?”
“那当然!小师兄本来就是天才!”柳师妹不假思索地说道,在很多南陵剑阁后来弟子的眼中,花朝可以说是他们崇拜至极的偶像了。
王央衍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