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夜猫显然是被这个消息吓到了，昨天离开家的时候一切看上去还是风平浪静的，怎么一下就变了天。
“自2020年1月23日10时起，全市城市公交、地铁、轮渡、长途客运暂停运营；无特殊原因，市民不要离开武汉，机场、火车站离汉通道暂时关闭。恢复时间另行通告。”
国内的官网明确无误地宣告，消息都是真的。
“那，今天开这个会……是为了让大家知道我在封城前离开了中国？”
夜猫放下手机，似乎明白了美惠的良苦用心。
“是的，公司很多人知道白羽君是中国人。我想让尽量多的人看到你，让他们了解你不在中国，这样才能把这件事对你的影响降到最低。”
美惠停顿几秒，轻叹一声，
“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愿意看到，不过白羽君要有心理准备，可能最近一段时间会有人针对你，或是你的国家。”
夜猫闻言一脸不可置信，抬头看看美惠，又扫视秋奈和三个系长。
“是的，白羽君你也知道，日本和中国不同，日本国内有很多右翼……”
加藤率先说道，面色有些尴尬，
“咳咳，中国遇到这种事，他们是不会同情的，而是会成为他们幸灾乐祸的素材。所以，所以白羽君可能要承受一些平时没遇到的压力。”
作为一名资深右翼，加藤是懂右翼的。
之前他也针对过夜猫，但夜猫不计前嫌救过他一次后，他就彻底服了。
“加藤系长说得对，不过在公司里还好，我是担心白羽君平时在公共场合可能会遇到一些不好的事，请一定忍耐，不要和那些人起冲突。”
优杏系长赶紧补充，她怕夜猫在公共场所和一些公开摇旗呐喊诋毁中国的日本右翼分子互殴。
那些右翼分子在公共场合针对中国造谣生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奈何他们的行为在日本是合法的，华人或留学生见到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发作。
渡边系长拍拍夜猫肩膀：
“这样吧，待会我送白羽君下去，我们在一楼大厅坐一会。那里路过的同事不少，应该很多人会注意到你。”
美惠见大家都发言了，最后嘱咐道：
“三位系长回去和你们的组员们说清楚，白羽君的家乡没有发生疾病流行，他今天大早就离开了中国，请大家安心工作。”
“是。”
“谢谢课长和系长们的关心，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渡边系长陪茫然的夜猫在公司一楼大厅坐了一会，聊天过程中还特意和路过的同事打招呼。
返回课室后，渡边也和另外两个系长一样转告组员，说夜猫今天大早就到了日本，如何如何……
回到公寓，夜猫先联系上哥哥白莽。
知道家乡一切安好，物资供应正常，抢购风也逐渐消停，便安心了不少。
随后他又联系了杨柳欣，告知她自己已经安全抵达日本，对方很是惊喜：
“白同学，你回来了？正像我早几天说的，武汉的情况很不好，但没想到这么严重。你没事就好，我在国内的朋友们暂时也没事，后面就不懂了，希望都平平安安。”
“嗯，应该没事的，刚得知消息的时候我是吓了一跳，现在想想也没那么可怕吧，应该很快会过去。”
“我也这么想，当年sars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切都会好的。”
然而，他们还是想得太美好，这些后话暂且不提。
晚饭前夜猫接到了佳雪的电话：
“羽酱，我是佳雪，你现在东京还是中国？”
“佳雪小姐你好，我在东京呢。”
“哎，那太好了，我刚刚看到新闻，还担心你……嘻嘻，你在东京就没事了。羽酱什么时候来北海道呀，下个月就要比赛了，你不来提前适应场地吗？”
“这个，不用太早去吧，我觉得比赛场地已经挺适应了。”
“怎么会？我说的不是原来的那些雪道。我让山崎部长改建了一条绿道做新人组专用赛道，冬奥会标准级别，很宽很好的。投资2亿日元呢，我特别为羽酱修的。这赛道刚竣工没几天，你可要提前来体验体验哟，嘻嘻。”
佳雪说完这些，夜猫才想起，在北海道和佳雪分开之前，她对雪场追加了2亿日元赞助，要为自己修一条高等级的绿道。
“啊，是，谢谢佳雪小姐的关照，你太费心了。我一定早日去北海道，好好体验新赛道的乐趣。”
“嘻嘻，这条赛道很特别，有一点和我一样，羽酱你猜是什么？”
“这个，我猜不到。”
“哎，不，你要猜。”
佳雪娇嗔道。
“赛道上，都是雪，和你一样白？”
夜猫试探性报了个很废话的答案。
“一点点对，新赛道修好后一直是封闭状态，还没人动过，嘻嘻，我在北海道等羽酱咯。”
说完她便挂了电话，这一席话让夜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赛道封闭？没人动过？哪点和佳雪一样？”
这个哑谜他是猜不透的，而佳雪身边的阳子助理听到则羞红了脸，心中暗道：
“哎，课长越来越离谱，暗示也太明显了吧？好羞耻啊。”
她忍不住笑道：
“课长，你觉得这么说白羽先生会懂你的意思吗？再说，课长你读大学时不是交过男朋友吗？怎么说，没人……难道？”
“哎哎哎，别胡说啊，大学毕业时是谈过一个男朋友，但我不说你们也不知道，对吧？”
“是。”
“因为那个男的不老实，我看出他不是真心喜欢我，而是看中我家的产业，毕业没多久就分手了。还有，他是毕业时才表白的，我们交往不到一个月，他可没碰过我，不，拉过几次手，就这么多了。我的初吻是献给羽酱的，嘻嘻。”
看佳雪一脸认真的模样，阳子是信了。
“好吧。不过，课长，你们那次不算接吻，我看见白羽先生当时戴着面罩，你俩还隔着一层布料呢。”
“纳尼？！你偷看我们？！你当时躲在哪？快说！”
“没有没有，我和渡边系长在山顶用望远镜，无意中看到的。哎，总之，我们都没看清楚，太远，太远了。”
“纳尼！渡边系长也看到了？你们好过分！啊啊啊啊，气死我了，好丢脸啊~~”
嘴上好像很生气，阳子却看不出佳雪气愤的表情，而是偷偷抿唇带笑，暗地吃惊：
“好像被渡边系长看到，课长还很开心呀。”
……
公司食堂，一群日本职员坐在一起吃晚饭，话题自然转向了中国的疫情。
讨论中，一人提出夜猫可能被感染并对他提出了强烈的质疑。
职员a: “嘿，你们知道吗？市场课的白羽就是中国人，听说他最近休假回了中国，不知道来日本了吗？如果没回就让他留在中国别回来，不然就太不负责任了，万一感染病毒还来公司我们就危险了。”
职员b: “是啊，我也听说了，真是太危险了，怎么这个时间还回中国？”
职员c：“中国又出现传染病，太可怕了，我得躲着那个叫白羽的中国人。”
一旁吃饭的宣传课同事听他们越说越离谱，立马跳出来反驳：
“市场课的白羽吗？我今天下午还看到他来我们课室办事，他应该是没离开过日本吧？”
其他职员:
“对啊，我下午在十层的走廊也看到他了，还一路小跑，生病的人不可能跑得那么快。”
“我是下午在一楼大厅看到他的，他那时在和渡边系长说话。”
……
……
越来越多的人反映下午见过夜猫，认为他一直在日本没离开过，更不可能染病。
刚才那几个闲谈的职员只能尬笑解释:
“对不起，可能是我们记错了，那就没事了，我们只是有点害怕那个病毒，对白羽先生本人没有意见的。”
一场公司内部针对夜猫的人身攻击还没开始就停歇了，此刻他在公寓并不知情。
他正纠结的把手机拿起又放下，佳雪盛情难却，于公于私他都该去北海道了。
最后夜猫深吸一口气，拨通了美惠的电话：
“美惠小姐，快到滑雪大赛的时间了，我，什么时候去北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