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系长，你好。”
    这时几人也看到了夜猫，虽然回到了渡边系长身边，他们依旧不敢怠慢这个新系长。
    见对方几人向自己行礼，夜猫还有些不习惯。
    “嗨，你们是不是很高兴继续跟着渡边系长啊？”
    夜猫见他们有说有笑，心想肯定是这几天围着小模特们转心情大好，没好气地调侃道。
    “哎，没有没有，白羽系长你误会了。新的系还在组建，事情太多课长才调我们回去帮忙的。忙不完，根本忙不完，这些天累死了……”
    三浦等人以为夜猫在计较他们跟随“旧主”心生怨恨，赶紧解释。
    “少跟我来这套！”
    夜猫不耐烦地打断，不给他辩解的机会，
    “三浦，那些女模特漂亮吗？我看你帮她们搬装衣服的箱子，那时很有力气的嘛。”
    “白羽系长，我……”
    “闭嘴！矢作，还有你。化妆品都是你帮搬的吧，现在还一身女人的香水味，闻着头不晕吗？”
    夜猫靠近他，用鼻子嗅了嗅。
    “系长，那个，这是我自己的……”
    “别说话！你，熊木。你说你搬什么不好，搬鞋！不嫌有脚气味啊？臭不臭啊？”
    “系长你不懂，女模特的鞋味道可好闻了。”
    “我呸！你还凑近了闻呀？要不要这么变态，恶心！”
    夜猫围着他们绕圈踱步，说到谁就用手指戳几下，
    “好好工作，别整天就知道沉迷女色，女人只会影响你们拔剑的速度。”
    “啊？拔剑？白羽系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几人不解地看着夜猫。
    “这，这是一句中国谚语，意思是……唉，说了你们也不懂，散了散了，都干活去吧。”
    夜猫发泄完，丢下原地傻愣愣的几人回到了办公桌。
    “唉，不出差突然一切都不习惯了，坐办公室真的好无聊啊。”
    夜猫打开电脑，两眼无神，盯着屏幕发呆。
    “猫酱~”
    这时，夜猫耳边传了莉香轻柔的声音，
    “怎么无精打采的，是不是想睡午觉了？”
    他抬头看见莉香正微笑盯着自己。
    “哎，没有，就是觉得有点无聊。”
    “无聊吗？那你帮我做点事呗，我手上的工作好多，每天都要加班。”
    莉香和煦一笑。
    “好啊好啊，都给我吧，我来帮你做。”
    夜猫此时觉得有事可做很充实，比无所事事强多了。
    “哎，开玩笑的，要是被人知道我让你这个系长帮忙做事，公司不得把我开除了？”
    在日本，无论在政府、社团还是公司，哪怕是极道，等级制度都是很森严的，下级敢逾越结果都不会好到哪去。
    “好吧。”
    夜猫双手一摊，身子向后一靠，刚刚燃起的热情瞬间又被熄灭了，
    “莉香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哈哈，你真无聊就陪我出差一趟呗，正好这周我要出去一次。”
    莉香对他抬了抬眉，露出一个调皮的笑脸。
    “哎？是吗？去去去，什么时候走，白天还是晚上出发？要准备什么材料？”
    闻言，夜猫立即坐直了身子，眼睛泛着精光。
    “去中国。”
    “啊？中国？真的吗？哈哈哈……”
    夜猫直接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中国哪个省，哪个市？我下班回家就准备好护照。”
    “猫君，我不是去中国的中国，是去日本的中国。”
    “纳尼？日本的中国？什么意思？”
    夜猫一时被弄糊涂了，感觉脑子有些短路。
    莉香本想逗逗夜猫，看他兴奋过了头，赶紧解释：
    “日本有个‘中国地区’，由山口、岛根、鸟取、冈山、广岛五个县组成。我要去的是‘中国地区’的广岛县。”
    夜猫脑子还是有点乱：
    “那，日本这个‘中国’和我的国家是什么关系？”
    “没有任何关系。日本平安时代的《延喜式》仿照中国唐朝方法，将日本全国分为五畿七道共六十八国。这些‘国’，按照人口多少分为‘大国’、‘上国’、‘中国’和‘下国’四等。”
    “同时又以首都京都为中心，依照远近分类为‘近国’、‘中国’和‘远国’。而‘中国地区’，就特指五畿七道中的山阳山阴两道。”
    莉香的解释让夜猫听明白了，原来日本的“中国地区”仅仅是个地方行政名称。
    “那，你们日本人不会搞混乱吗？毕竟日本平安时代是中国的唐宋时期，和现在的中国在名称上有冲突啊。”
    “嗯，有时候的确会搞错，所以现在很多日本人有时会把‘中国地区’称为‘山阴山阳地区’。”
    “哎，是这样啊，莉香小姐怎么知道这么多？好厉害。”
    开始还以为可以回国，弄明白后夜猫有些失望，同时又吃惊于莉香深厚的历史功底。
    “哈哈，我知道猫酱一定会问，所以我事先做了功课。”
    莉香笑着回答，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哎，不对啊，为什么是我们换称呼？明明是日本先出现‘中国’的叫法的，要换也应该是你们换。”
    “啊？为什么？”
    夜猫有点懵。
    “不是吗？十九世纪前有‘中国’吗？‘中国’是你们国家国名的简称，而《延喜式》是日本在公元905年编纂的，这个词我们比你们早用一千年。”
    “啊？莉香小姐，你不会以为现在的中国只是个简称吧？”
    莉香小嘴一努：
    “难道不是吗？不许狡辩。”
    夜猫闻言差点被她气笑了，决定给她科普科普：
    “惠此中国，以绥四方。惠此中国，以为民逑。惠此中国，俾民忧泄。惠此中国，国无有残。”
    夜猫好久没念诗了，这下他彻底不困了，
    “这是《诗经·大雅·民劳》中的句子，一首诗出现了四次‘中国’。”
    “还有，‘天下名山八，而三在蛮夷，五在中国’。这是《史记·武帝本纪》中的一句话。”
    “而最早的‘中国’二字出现在西周一具青铜器‘何尊’上，尊内底部铸有铭文：‘余其宅兹中或（中国），自兹乂民’。”
    夜猫说完用调侃的眼神看了看莉香：
    “以上‘中国’字样出自周朝的文物、诗词和汉朝的史书，那时也是个地理名称，意为‘中央之地’，时间上好像稍稍领先了日本两千年哦。”
    夜猫伸出两根手指，漫不经心地说道，
    “莉香前辈，你说，是日本的‘中国’早呢，还是中国的‘中国’早呢？”
    由于中间的诗词、铭文等部分夜猫是用汉语念的，莉香听得一愣一愣，半响才回过神：
    “好了啦，我知道了，是你们更早。”
    几个日本同事在一旁饶有兴致地围观二人讨论，此时也是一脸释然。
    “なるほど（原来如此）。”
    “すごいね（真厉害）。”
    “白羽系长的历史知识真丰富啊。”
    看围过来的同事越来越多，莉香不好意思继续话题，红着脸跑回了工位。
    回到座位，莉香发了条信息给夜猫：
    “晚上去你公寓再说。”
    夜猫看了一眼信息，不动声色地收好手机继续和同事们聊天。
    ……
    此时，彩羽接到高中同学，人事部部长助理藤田真由美的电话：
    “彩羽，你在公司吗？”
    “在的，真由美，是有什么事吗？”
    彩羽小心翼翼地问道。
    “哎，是的，我听说公司要把你调去市场课，你现在来人事部一趟吧。”
    “纳尼？我在宣传课好好的，为什么要我去市场课？那个美惠课长那么凶，我能不能不去？不行啊不行，真由美你能帮我跟村重部长说说吗？求求你了。”
    彩羽自工作以来便在宣传课跟着酒井课长做事，早已熟悉了身边的一切。
    那天看到美惠和山口部长来“砸场子”，亲眼见识了传说中的“明星”课长雷厉风行的狠厉作风，生性温和的彩羽从心底惧怕与这样的人共事。
    “哎，彩羽，你千万别任性。违反公司决议后果很严重的，你忘了酒井课长是怎么被停职的吗？”
    真由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你先过来吧，这事有专人和你详谈，也会给你考虑的时间，会尊重你的决定。不过，我劝你最好答应了再说，别犯酒井课长同样的错误。”
    “这……好，我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彩羽心事重重地向人事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