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刘大壮,谁都猜不到他口中的证人,竟然会是门外的杜兴朝。
梅英抱着娃,笑眯眯地朝他走过去。
“兴朝啊,你读圣贤书,是个懂事娃儿,别掺和大人的事,快回家去。”
这杜兴朝知书识字,脑袋瓜好使。
怎么跟杜若搅和到一块去?
他不能,他也不该。
“听话,一会你娘该到处寻你了。”
梅英像是未卜先知似的。
此时杜兴朝他娘正在来的路上。
因为在村里到处找不着儿子,她着急啊,已经发动了邻里跟族老们。
“梅婶,我读书,就为了明事理辨是非,怎么能看你在这黑白不分?”
若是来的人,不是杜兴朝,是别人。
敢拿这话来数落梅英,她一定不管不顾,上去就给他一大嘴巴子。
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懂什么是与非,就敢在这儿搅和别人家的事。
偏偏今日刘大壮带的证人是杜兴朝。
他不是别人,是族老们心中的宝贝疙瘩,也是杜家村未来的希望。
打不得,骂不得。
谁要是动了杜兴朝,那就是动了杜家村,不单单是谁跟谁的私事了。
就连他自己家人,轻易也不敢说他。
所以梅英心里再火,也不能动这个手。
“兴朝啊,你是不是搞错了?”
“谁黑白不分,你又不在场,又没看见,就别搁这儿瞎掺和了……”
她这套循循善诱,杜兴朝还真不吃。
“梅婶,我在场,我也看见了。”
“放,放你娘的狗屁!”
杜台突然破口大骂。
“都给老子滚出去!”
“别赖在老子家里吹牛皮!”
要是那日他与杜若纠缠,还有别人在场,岂不是看见自己的惨状了。
一想到这,杜台就暗气暗恼。
“滚滚滚!这是我家!”
梅英听见他这么说,也附和道:“对对,天色不早了,都赶紧回吧。”
杜兴朝跟刘大壮不走。
他说出口了,就得说完。
“梅婶,杜叔,你们就别再瞎编乱造了,毁人清白真不是好事……”
这要毁的是别人,杜兴朝就不管了。
可说的是杜若,她与自己一样识文断字,怎能容人这般诋毁跟污蔑。
杜兴朝知杜若就是戒心重,不爱欠别人,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
他帮她,她欠他……刚刚杜若不就给了自己一篮子豆芽菜当谢礼吗。
“你说甚,野种清白?”
“她清白又怎么不敢自己来对质?”
“傻小子,那野种手段厉害着呢,要你们巴巴跑来给她出这个头……”
梅英还没说完,刘大壮就打断她。
“用不着杜若亲自跟你对质,前晚书呆子就跟她在一处,在她家里。”
“你胡说什么!”发出这声呼吼的是伍娥,是杜兴朝的娘,“谁跟谁?”
屋里几人都朝声源看了过去,不知何时,梅英家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杜台一看,差点要晕过去。
“你个丧门星,还嫌我不够丢脸是吧?”
不管是他赌钱输了,挨狗咬,还是别的,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走走走,都走,看什么看……”
梅英抱着娃,想要去关门。
伍娥一把将她推开。
“杜兴朝,你刚刚说甚?”
她儿子可是未来的金科状元,要当官的,怎能跟个不检点的野种厮混。
杜兴朝站得笔直,“娘,您先回。”
“我等他们讲清楚,我就……”
“就什么就!”伍娥满脸不悦,伸手拽他,“别人家的事咱不掺和。”
此刻她全然忘了,自己素日最大的癖好,就是东家长西家短。
那怎么就不算掺和了?
要不是他娘在家里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自己还听不着杜若的事呢。
杜兴朝眼底涌上不明情绪,躲开她的手。
“娘,我是证人,我不能走。”
掺不掺和的,他就是在场。
屋外的人一听,脸上瞬间写满了兴奋。
连杜农都拄着拐来了,“又怎么了?”
前阵子就是梅英家挑头,黄桃家闹事,逼得全村人跟杜若签了协议。
这才消停几日,他们家又出幺蛾子。
“族老……”
“族老……”
众人纷纷给杜农让出一条道来。
“族老,您快劝劝,我家儿可不关事的。”伍娥折回到门边去扶他。
杜农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
“兴朝啊,快听你娘的话,回家去吃饭,这儿的事有我来管就行。”
这种事,只有他才在行。
“大爷爷,我是证人,我不能走。”
杜兴朝来都来了,哪能无功而返。
伍娥瞪他,杜兴朝视而不见。
杜农见自己说话不好使,也只能开口问:“那你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在众人的注视下,杜兴朝开始捋线索。
“杜叔说自己前日出去赌钱,赌了一夜,回来就病了,没见过杜若……”
“而梅婶听见杜叔梦里喊了杜若的名字,就四处说杜若勾引她家男人……”
“但是前日,我在村口等杜若。”
“她慌里慌张跑回来,脸上还有巴掌印,一回家就洗剪子……”
听到这里,伍娥才想起来前日傍晚。
他匆匆跑回家,饭也不吃,又是煮鸡蛋,又是装油饼,还拿了些药。
问就是有用武之地。
再问就是别问那么多。
原来……都是那不知检点的惹了祸。
“洗剪子是什么意思?”杜农问。
“这儿。”杜兴朝走到床边。
杜台把自己的手藏在身后,“作甚?”
杜兴朝给刘大壮使了个眼色。
众目睽睽之下,刘大壮掀了杜台的被子,露出他缠了厚厚纱布的腿脚。
“哎哎哎,你个泼猴!”
杜台想也没想就要去抢回来。
结果手刚伸出去,就被刘大壮给抓住了,他顿时又懊恼不已。
“我可还病着呢,族老……”
杜台企图喊人帮帮忙。
杜农看着,眉头紧锁。
“你们瞧。”杜兴朝示意众人看杜台的手,“这是剪子划出来的道道。”
刚刚一来,他就发现了这个。
杜兴朝再指他的脚,“这是狗咬的。”
狗咬杜台的脚,然后被他所伤。
也怪不得杜若那么紧张,还给狗喂药。
“对啊,狗咬的怎么了?”杜台挣扎不停,“我自认倒霉还不行吗?”
这十里八乡又不止她杜若一人养狗。
杜兴朝摇了摇头,缓缓道:“杜叔,你是自作自受,倒霉的另有其人。”
杜台拦杜若,她伤他,狗咬他。
杜台打杜若,踹了狗,躺在这。
事情经过很清晰,伤口全是证据。
“你再胡咧咧……”要不是被刘大壮按着,杜台真的想冲过去打人。
“族老,您看看这些小辈,目中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