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糊涂心思
作者:一只猫鬼   谋国:海晏河清最新章节     
    前朝皇族后裔,这一身份为金蕊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在这一基础之上,再离奇的事情也能得到合理的解释。
    莫说私下售贩烟膏,就算说她私下囤积了大量阿芙蓉,拥有一个阿芙蓉种植园,也没什么不能信的。
    所以,万俟和他的鬼哭斋,完全可以在一系列事件中保持隐身。
    经过荆州一行,白玉京显然成长了很多,他这些年接受的教导终于得到了历练。
    他有自己的主张和行事章法,即便是澹台衍,也并不打算过多干涉。
    知人善任、用人不疑,是最起码的驭下之道。
    “圣旨中既准你便宜行事,就相当于将全权处置权交给了你,只要你不踩到那根红线,那么即便你捅破天,父皇也会为你兜底。”
    “红线?”
    “你可知是什么?”
    白玉京沉吟片刻,忽然联想到昭仁帝当初选择他彻查赈灾银贪墨一案的原因。
    “皇家体面和威仪。”
    这桩案子,并不好办,白玉京的脸色沉下去,越来越多先前被忽视的细节在脑海中浮现。
    这不是一桩简单的案子,抛开牵涉官员之广不谈,仅仅是阿芙蓉的存在,便绝不能被提及。
    必须要扯起一层遮羞布,隐匿起阿芙蓉所有的踪迹。
    这桩案子,只能在窗户纸之下调查,绝不能见光。
    眼见他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澹台衍也未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
    “杜闵笙是因为失手杀死了自己心爱的女子,故而在愧疚之中畏罪自杀,这就是施闾和杜嵩即将对外宣布的死因。”
    “这个时间差你要把握好,一旦调查开始展开,一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试图探听杜闵笙的所在,施闾撑不了太久。”
    白玉京了然地点点头,面上的凝重不减分毫。
    皇帝舅舅还真是难为他,这桩案子处处是陷阱,稍有行差踏错,他就得死在那帮官员前头。
    “阿芙蓉是绝对不能提及的存在,所以玉京哥哥在查这桩案子的时候,便缺少一个光明正大的名义,势必处处掣肘,这是弊端。”
    白玉京听着顾北柠的分析,从她话中察觉到了些许言外之意。
    “但是呢?”
    “但是,畏首畏尾的不仅仅是你,与阿芙蓉有所牵涉的官宦,尤其是官宦子弟,会更加畏惧。”
    “你的意思是……”
    顾北柠拿出那份名单,凝脂般纤长的手指点了点几个名字。
    “宗政,金陵太常寺卿之子,盛则珩,金陵光禄寺少卿之子。”
    她总是能在第一时间敏锐地捕捉到问题所在,澹台衍眼中漫上星点笑意,接过话头道:“这两位大人都是出了名的顽固不化,不知变通,若知道自家儿子染上了这般毒物,估计早就将人打出家门了。”
    “没错,而且还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太常寺和光禄寺都无甚油水可捞,二位大人家风又严,宗政和盛则珩,不见得有足够的银钱满足对阿芙蓉的需求。”
    两个瘾君子,一无银钱傍身,二无家族庇佑,这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一桩案子无非是人证物证,这份名单可以为他们解决大部分问题,但因为不能将万俟和鬼哭斋牵涉其中,所以只能对这份名单的来历避而不谈。
    这就要求,他们必须为这份名单制造一个合理的来源。
    杜闵笙的口供可以算作一部分,但他绝不可能咬出这么多人;如今有了宗政和盛则珩,便可以将部分口供安在他们头上。
    至于物证,只要他们有了由头抓人,将人在牢中关上三两日,毒瘾发作的痛苦就足以逼得他们签字画押,自愿认罚。
    “在哪里能找到宗政和盛则珩?”
    “他们二人都是金陵官学的学生,你乔装一下,我安排人帮你混进太学。”
    ……
    白玉京离开之后,顾北柠仍然待在叡谟殿未曾离开,她托着腮,眉眼半垂,看起来心事重重。
    “在想什么?”澹台衍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目露关切。
    “师兄,”顾北柠抬头看向他,“我觉得你很快就能回燕京了。”
    “何出此言?”
    “这个案子最要紧之处就在阿芙蓉,阿芙蓉不能见光,明明一句话就可以说明白的事情,但无论是圣旨还是密函之中,陛下都未曾提及。”
    “你的意思是,父皇在考验白玉京?”
    “恐怕不仅仅是考验玉京哥哥,圣旨径直送进了六皇子府,说明陛下对早已知晓玉京哥哥住在你府上。”
    “更何况,玉京哥哥初来乍到,对江南官场一无所知,明面上虽是由他全权处置,但实际上,陛下很清楚他势必要借助你的力量。”
    “师兄,看来你的父皇已经动了将你接回燕京的心思。”
    澹台衍沉默了,他并非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只是在念头刚一浮现的时候,便被他下意识压了下去。
    他是被父皇遗弃的孩子,对于所谓的骨肉亲情,他早已没有了半点奢望。
    即便昭仁帝幡然醒悟,大概率也不是出于补偿的心思,而是想利用澹台衍制衡朝局。
    燕京之中,必定出现了新的变故。
    而这一疑问,在下午便得到了解答。
    雪白的信鸽落入琅嬛苑,是申远弗从燕京传来的最新消息。
    秦络绯的头疾经久不愈,越来越多的京官和地方官想借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讨好这位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
    最重要的是,讨好秦络绯,便意味着讨好当朝太子。
    所有的这一切,终归还是引起了昭仁帝的忌惮。
    在他尚未察觉的时候,太子一党的势力已然蔓延开来,铺天盖地。
    而最终的导火索,则是针对言官上书一事的调查结果。
    那日昭仁帝前脚进冷宫见了崔知宜,后脚消息就被传出了皇宫。
    第二日,便是言官有组织地轮番上书。
    孟祀礼奉命调查此事,最终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仁明殿。
    昭仁帝并非猜忌心重的君主,他可以容忍他的儿子培植党羽、罗织势力,但他不能容忍他的儿子现在便插手朝政,与他作对。
    或许,他对太子和三皇子,都太放纵了些,以至于令他们生出了些许不该有的糊涂心思。